谢安想了想,坐远了些,才温声道:“别拿过来了……我身上还有病气,小心一会儿过给了你。”
她偏过头去,望着车帘外出神。
外面又下起了大雪,已经是傍晚了,到谢府估摸着天已经要黑了。
她心中还有旁的事情,睡不着,一路颠簸着,直到等马车停了才叫醒了绣云。
果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雪夹杂着雨,冰冷疏散地飘落下来。
府里大多已经用完了晚膳,老夫人睡得早,知道谢安已经回来了早便熄灯睡下了,只有姨娘们院子里的灯还亮着。
远处那间让卫怀柔住的栖凤阁却也早早落了灯草。
冰凉的雨水滴到脖颈处,谢安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元宵节要置办新衣,玉衣坊那边可有消息了?”
元宵节的新衣有着很重的寓意,也是在宴会上能展现谢府阔气地位的验证,对谢安来说,更是不可多得的时机。
身后绣云怔了怔。
这件事她在马车上便想和大姑娘说了,只是看到谢安累了才没有开口,眼下不得不说,只好道:“玉衣坊是大夫人名下的店铺……说是,新的布料都卖出去了,没有多出来的了。奴婢
派人去问了,其他家但凡有口碑的,也都这样说。”
*
一滴雨水同时也落到了卫怀柔的脖颈里。
他低头,抬手轻轻抹去了那滴雨水,薄唇抿成一道微弯的线。
好啊,让他等这么久。
身后的老夫人安排的丫鬟撑着伞,虽然不知道卫怀柔在等谁,但也不敢开口,战战兢兢站着。
直到丫鬟感知到远处突然出现了一点油灯的光亮,抬起头的同时也看见眼前颀长身影长睫微抬,瞳孔里映出那点零星的灯火。
丫鬟以为他要停下来,却看到卫怀柔捏着手中的书简往回走。
难道是在这里白淋了半个时辰的雨?
直到快走过了院子门口,身后那点油灯的光亮逐渐靠近,卫怀柔才慢慢压下了步子。
卫怀柔轻轻松手,那卷一直被他握在手里的书简不着痕迹地掉落。
落到了水坑里,溅起了水花。
丫鬟睁大了眼睛,一手拿着伞,便要弯下身子去捡那卷掉落的书简。
“别动它。”又凉又浅的声音。
*
一路上积雪混着雨水的水洼到处都是,一不小心便会踩到水坑里滑到,谢安不得不提着些裙子,低头留意着地面上的水渍。
直到看到落在前面几丈远的地方的水洼里,掉了一卷已经被雨水淋湿的书简。
不知道是谁粗心大意丢了东西。
若是什么重要的书简记录明早被下人捡了回去看了,怕是会生出什么旁的事情来。
谢安低头,弯身将那卷书简捡了起来,小心地展开。
书简里不过是些摘抄,她看了一遍才看到在角落里的名字,旋即下意识地抬头。
几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打伞的丫鬟,伞下的颀长身影正迈步走进了院落。
“三郎。”
谢安看到那人转过头来,有些讶异地望着她。
隔得太远,怕是看不清。
谢安拉着绣云匆匆往前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书简递了过去道:“想是你的东西,掉在地上了。”
那双柔荑上沾了雨水,在夜里莹莹发光。
他低头,接过那湿了的书简,神情一下子转成了温顺,带着一点惊讶:“谢谢姐姐。”
谢安笑了:“下回小心些。”
他看到她额上的碎发湿了,连着衣裳也湿了一大块,乖顺问道:“屋里生了暖气,姐姐要进去坐会儿吗?”
谢安湿淋淋地站在院门口,犹豫了许久,才点了点头让绣云先回去,才对卫怀柔道:“……就待一会儿。”
卫怀柔一下笑了,眸子里洒上星星点点的笑意,温声应她:“好。”
屋内果然生了暖气,暖烘烘的。
卫怀柔进了里屋换衣,谢安就坐在外屋。
身上的衣裳都湿了,谢安将外衣脱了下来,晾在一旁的炭炉边上,搓着手取暖。
等到身上都热乎起来了,感觉整个人都伸展开来了不少,经脉就跟着打通回血,谢安才注意到屋里的装饰。
这个院子是十几年前就建好了的,不大也不小,几年前便给了卫怀柔,这两年都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日日让仆役们清扫着,倒也一尘不染,保持着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