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而又跑去看人捞金鱼。
明仪平日见多了马球、捶丸、双陆之类的贵族游戏,对这种她未见过的民间戏耍十分好奇。
凑近去看,只见一众人围在一个石子砌成的小池边上。
一边的摊贩叫卖着:“捞金鱼,三文钱十次,捞着几条给几条。”
时下金鱼算是稀罕物,在寻常百姓家中并不多见,多为达官贵人赏玩之用,物以稀为贵,故而一条金鱼最少也要二十文,花色罕见的甚至可以卖到五两银子一条。
三文钱捞十次,即便十次里头,只捞中一次都能赚上一倍,因此吸引了不少人前来。
只不少人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虽说三文钱能捞十回,不过捞鱼只能用小贩特制的网兜。那网兜不过小茶碗大小,网口又浅,金鱼身小灵活,每每将其逼至网内,它“呲溜”一下拍拍鱼尾巴,便溜走了。
一些捞了几次捞不着的人开始抱怨:“这么小的网兜,能捞着鱼就怪了,我看你这就是骗钱的玩意!”
那捞金鱼的摊贩回道:“客官此言差矣,那是您自个儿不会捞。”
周遭一片唱衰的嘘声。
那捞金鱼的摊贩却是笑了,随手拿了一只网兜,三两下便捞起一条金鱼。见围观之人神色变了,又拿起网兜当场给众人现了一把“一网双鱼”的绝技。
看得围观众人连连称绝,一时来劲,纷纷踊跃上前一试。
明仪见有趣,也想一试,只不过她出门从来都是前呼后拥的,从未自己带过钱,此刻身无分文,只好跑到谢纾跟前摊开双手:“三文钱。”
谢纾从衣袖中摸出一枚小银锭给她。
明仪望着手里的银锭子:“给的太多了。”
谢纾心道:不多,反正最后总是会用完的。
不出他所料,明仪在捞金鱼一事上屡战屡败,三文三文又三文,很快便从他那拿了第二枚银锭。
这些银两已然够卖好些金鱼了,然而明仪一条都没捞着,扔在坚持。
谢纾想,若换做是他,绝不会浪费力气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
可明仪却异常执着于此。
谢纾一时也不知该夸她有韧劲,还是该说她无聊。
池水沾得她满身都是,她的衣袖已经湿得不成样子,额前碎发、眼睫、鼻尖都挂上了小水珠子,水珠在街灯映照下晶莹璀璨,她本就剔透白皙的脸似缀满星芒般熠熠生辉。
谢纾望着她愣神,半晌回过神来,抬手揉了揉眉心。
明仪在用完第二锭银子后,终于成功捕获了一条小金鱼。她如获至宝般地将其装进金鱼袋里,捧在手心,灿然一笑。
“夫君,你看!”
一条金鱼而已,值得高兴成这样?
谢纾未看金鱼,他的目光只落在她微微弯起的唇角上,默了片刻,走上前去。
从衣袖里摸出一锭银子给金鱼摊贩,取了一只网兜,走到小池边上。
明仪睁大了眼,看着谢纾随手捞了好些金鱼上来,最后足足给她凑了一缸二十余条。
明仪捧着满满一缸金鱼发怔:“夫君,你捞这么多做什么?”
谢纾道:“你不是喜欢吗?”
因为她喜欢?
明仪面颊微红别扭娇羞道:“真是的!那、那也要不了这么多。”
虽然嘴上说着要不了这么多,可她的手却紧紧捧着鱼缸,显然格外高兴。
依着谢纾的性子,他本是要说“不想要那么多便还回去一些”之类扫兴且理智的话,此刻见她这般,将话一一忍了回去。
明仪看着瓷缸里的小金鱼道:“等回去宜园,把它们放去和福寿一起养,这样福寿就有伴了。”
谢纾想起明仪口中的福寿,是她一直养在身边的凶悍老龟。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对明仪道:“把这些金鱼和福寿一起养,恐怕不出一日这些金鱼便会被福寿咬死。”
明仪:“……”
谢纾瞧了眼明仪的神情,眉心一跳,扯开话头道:“饿不饿?”
明仪听见这话,便想起昨夜他将自己喂饱后,做的那些事。
一切都是有图谋的,明仪硬气拒绝:“不饿。”
话虽如此,当谢纾自不远处的吃食摊上买了藕粉糖糕过来时,明仪的目光还是不由被藕粉糖糕所吸引。
藕粉糖糕用荷叶盛着,喷香糯米捏成的糕团上淋了一层香甜晶莹的藕粉,瞧着好看,闻着更是令人食指大动。
明仪盯着谢纾手上的藕粉糖糕看了会儿,撇开头去。
谢纾捻起一块糖糕,送到明仪唇边:“夫人尝尝。”
糕都送到嘴边了,明仪也只好张嘴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