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云集知道傅晴说的有道理,但是这其实她提的解决方法都不是太现实。
首先他一个成年人,住到人家一大家子里总不是长久之计。
另外就是他在傅家闹过一回乌龙,跟傅江住在一起也有点不方便。
至于护工,这次他住院找的这个大爷已经是个很好的大爷了,但云集恐怕这辈子都不想找护工了。
他不习惯不认识的人碰自己,难受宁可自己挨着。
更何况他就快好了。
“云云,”傅江表面糙心里细,“或者我在我家旁边给你弄一个房子,有什么事儿我能立刻过去。”
“能有什么事儿?”云集坐在床边,低着头笑了,“我在家自己躺两天,很快就好了。”
“不行,身体这事儿咱可不能任性。”傅江摇头,“怎么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住的。”
“他不是一个人住。”丛烈蹲在地上准备给云集穿上鞋,“害云集受伤是我的过错,我会负责到云集彻底痊愈。”
云集往回缩了一下脚,“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不用为任何人负责。”
他的话又深了一层,“你也不用刻意弥补什么,都过去了。”
丛烈手里握着他的脚,仰着头问他:“那你希望回云家吗?还是说你想好了有谁能照顾你?伤口要两天换一次药,你自己换?照着镜子换?”
傅江傅晴不是外人,云集有些绷不住了,“丛烈,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不需要我原谅你。”
“我不是在请求你的原谅,我也不是在弥补任何事儿。不是因为工作不是因为合同,也不是因为任何别的人别的事儿。”丛烈咬着牙,眼圈红了,“就是单纯因为我看着你这样儿,我的心要他.妈疼碎了,我受不了我没办法往后退。”
他抬起头,“我会在其他任何事情上尊重你,云集。等你好了,别说你让我滚,你就是让我死,我皱一下眉头都不算是男人。”
他一直克制、克制、克制,持续警告自己云集身体不好千万别语气重了。
但是现在云集这个样子就要一个人走,丛烈根本克制不了。
他宁可当初那一枪崩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直接崩死拉倒,现在就不用一看云集那个泛白的脸色就心疼得喘不上气。
傅晴想说什么,被傅江伸手拦了一下。
她困惑不解地扭头看他哥。
傅江只是沉默地摇摇头,把她拉出了病房。
云集低着头看了丛烈一会儿,“我再说一遍,我过得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儿……”
“是你自己的事儿,你之前说过了,我记得。”丛烈轻声打断他,“你自己过,吃泡面,住办公室,最后住到这儿来了。”
他有些说不下去,但还是一直勉强继续,“云集,这次我找不到任何理由缠着你不松手,我也记得我说过什么。”
他抬起眼睛来看了云集一眼,又很快垂下目光,“我是说过我不缠着你了。”
“但你就当行行好,就当救我一命行吗?我求你别亏待你自己。”
他的语气已经被完全压下去了,低得只能算是恳求。
这番话在他心里不知道煎熬了多久,被磨得字字沙哑苦涩。
“我有我自己的习惯,从来没人插手,我也活到这个岁数了。”云集摇头,“丛烈,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丛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沉默了半天。
当天他对着云世初可以信誓旦旦可以毫不畏惧。
但现在面对云集,他却除了破釜沉舟,再无出路。
“我知道怎么管理瀚海。”避无可避,丛烈索性把前世的事情撕破了摊出来,“上辈子我害死你之后,我接管了瀚海。瀚海的经营策略我都熟记于心。它的每一个齿轮,我都知道该怎么运转。”
他表面上很平静。
但仅仅是说出“害死你”三个字,丛烈的手背上就绷起一层青筋,仿佛已经要疼得压不住。
云集泠泠一挑眉,“你在威胁我?”
“我在自荐。”丛烈仰视着他,“傅晴是专业顾问,不懂经营,难当大任。你身体恢复之前,我可以无偿辅助你管理瀚海。所有的拍板工作都由你来做,我只给你打下手,做马前卒,行吗?”
他以退为进,“你对我毫无感情,也很确信不会再对我心动。那我请你公正地将我看成一个潜在的管理辅助者。你为瀚海付出那么多,难道连为它迈过旧情,也做不到吗?”
他说着,隐在身后的手越攥越紧。
云集沉默着,在心里稍微权衡了一下。
在他看来,其实经过这次受伤,很多事他都看淡了。
他只想这辈子过得自我一些。
如果丛烈真像他说得能只帮忙不掺和别的事情,自己确实能轻松不少。
而且云集不想让丛烈认为,他对自己仍然有很大的影响。
看见他松动,丛烈竭力争取,“前几天我替你看的合同,你是不是都没有异议?我都可以处理好。”
“这些生意上的东西,不是你最不齿的吗?”云集偏头看着他,眼睛微微地眯细起来。
其实他心里已经认同了丛烈的敏锐。
丛烈一眼就看出来他目前最迫切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