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光被正午12点的太阳照耀着走出墓区,又回到管理中心的小超市。
跟往年一样,花220块钱买了条烟,送到在公墓值班室的沈大爷那里。又留下了一千块钱,拜托沈大爷逢年过节的时候,给萧明杰烧点纸钱。
沈大爷是萧明杰以前的牌友,俩人打了十来年的牌。甚至萧明杰跳河的头天晚上都在他家里打牌。萧时光打电话催了好几遍他才回家。
“明天得去医院做透析,今天你早休息,别去跟老头们熬夜打牌了。”那天晚上,他略带不满地说。
“好好好,不打牌了,早点睡。”萧明杰像个孩子一样听着他的叮嘱,或者说训斥,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的。
谁能想到那时,那时他已经做好了打算,要去跳河呢。
沈大爷自然也想到了当初的事,两手捂住萧时光冰凉的手,昏黄的眼里覆着厚厚一层泪雾,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你爸就是糊涂,但也不是坏人。他当时……当时就是被穷给逼走了。我要是知道他有这样的想法,我那天……”
“都过去了,是他自己不想活的,跟别人没关系,”他打断沈大爷的回忆,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背,又掏出一根烟递上去、掏出火机给点上,“而且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对他,对我,都是解脱。”
沈大爷把烟从嘴里拿出来,躲到暖气片那边,弓着背抹去眼泪:“你爸他是想活着的。没查出那个病前,还说过以后给你带孙子。唉,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得上这种花钱的病呢。”
宽慰了沈大爷几句,萧时光便告别离开。
回到201路终点站,他往山下望去,等待下一班车过来。但炽烈的日光穿透缥缈层云,晃得人无法睁开眼睛,掏出手机看了看实时公交,还要7站才到,无聊之际便就又点上烟。
这时一辆劳斯莱斯从公路弯道出现,自他的身前飞奔过去,驶向山顶的豪华墓区。烟灰被车子带出的气流撞碎,掉落在他衣袖上,燎开一个小窟窿。
这两年长沛好像发展得不错,五六线的小城市也能见到豪车了。
不像七八年前,在老城那片混得最开的玲姐,开的也不过是个四手掉漆小路虎。
所以当初,薛宴乘坐着那辆漆面亮得闪瞎人眼的宾利慕尚,出现在电子厂破败的大门前时,才会引起那么多人围观。
他下车,跟围观的人说想找一位叫萧时光的。
然后姗姗姐直接掏出备用钥匙打开萧时光的门,把他从梦中拖行到门口,一边哭一边把身上的现金塞给他:“萧时光,有个大老板来找你还钱了,跟以前的都不一样!这人看上去就特别不好对付,你快跑吧!”
他在混乱中勉强穿上鞋,稳住姗姗姐,刚想问句是哪边来的大老板,怎么知道电子厂这个地方的。
就见楼梯口呼呼啦啦涌上来一堆混混,二话不说,拖着拽着最后扛着把他送到大门口。他费力站定,抬眼就看到个陌生男人倚靠在一辆崭新的宾利上。</div><div id=lineCorrect></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