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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家开口就要140平以上的,我和你蔺叔叔看了很久,最后在新区看到一个150平的房子。新区的房子虽然单价低,但是开放商觉得那边有了比较明朗的未来规划和周边配套,所以首付就让交80%。】
他没有再回复。
内心千疮百孔,组织干枯皴裂,但里面腐败的血和酸涩的水一滴也没有。
因为它们早就流干了。
这些年,他咬着牙、吞着血、拖着病体、穿过黑夜挣扎向上,他原本最亲的亲人,却窥伺他、瞄准他,一个接一个地向他开/枪。
凭什么那位姓蔺的孩子可以拿父母的给出的80%首付来买150平房子。
而他却不得不放弃珍贵的保研机会,一边复习、一边工作去还80万的欠款,常态化加班就为了单位每天给的10块钱的饭补和20块加班费;
好不容易攒下了一点余钱,犹豫很久买下全画幅相机慰劳自己,却因为萧明杰这倒霉催的,查出了穷人根本得不起的尿毒症,于是在相机买了还不到7天后、都没捂热,就得卖掉。
一开始,还债后剩余的存款和工资还能支持他去做透析。
不过三个月,就山穷水尽了。
穷人有太多心酸。但最心酸的时候,一定是知道钱可以救命,却掏不出救命钱的时候。
这种心酸是哭再多次,都没办法纾解的。
他拉下脸皮,踩着这几年引以为傲的信守承诺的尊严,打电话给那位借给他钱的薛总。
很想问问能不能看在他这几年还钱还得及时的份上,再信任他的人品一次,再宽容几年还剩下的钱……如果可以,能不能再借他十万块。
但电话早就被注销了,他这次仍然没有打通。
最后借遍了领导同事,当下一次透析的钱还不够的时候,他破釜沉舟地,去跟久未联系的许珺瑛开了口。
那时候许珺瑛怎么回复的来着?
【小时,妈妈不是不想帮你。可你蔺弟弟在创业,前期需要很大资金;你小分妹妹在幼儿园,学费也好贵。】
四周静寂如等不来破晓的末日。
他把最亲的人推上安全的船,刚想回头求她一次,就见她举起手/枪。
一记子/弹从消声器中射出来,没入他的胸膛,在体内留下一声闷闷的响。
他听到她给了这样做的解释:船上有你的弟弟妹妹,你不能再上来了,不然船会沉。
恰逢天降大雪,透析室的走廊外,黑云压迫的天空,降落着绵绵密密的灰白形态。它们好像都有了千钧重的质量,一片一片地,压在他身上。又在刹那间液化成了水,倒灌进方才被子弹射穿的心脏。
他曾无数次感到生存的绝望,但没有一次绝望到想拉开窗子,跳进这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里,一了百了。
但他还是把手收回来,萧明杰这次透析的钱,他还没交上。
对着窗外的雪花笑了会儿后,低头打字:【好啊。那我就看着萧明杰死吧。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许珺瑛:【这或许是老天在惩罚他。你不必自责,妈妈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
不。
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