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你不知道,发现你不见之后,秦淮安可是比我还要着急,一路上更是慌得不得了,怎么现在倒是一个人站在那里?”
大雨哗哗啦啦,秦淮安的身影被庞大的雨幕打湿,模糊了边缘。
斜斜的风雨打在秦淮安的脸上,总是干净得不染半分灰尘的矜贵少年,裤摆上沾满了雨水和沉甸甸的泥巴,肩膀处更是被彻底浸湿。
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安静地透过沉重的雨幕看着另一边的少女。
一路而来的惊慌渐渐退去,转而占据心脏的,却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情绪。
像是冰水沉没的心脏骤然被抛掷炙热的烈焰中,千万杂糅,分辨不清楚。
他的眼神极好,可以清晰地看见糖糖脚边窝着的灰色小奶狗,可以看见她含笑的双眸,还有她的对面……
半蹲下身的宴清舒和半倚的傅斯年,看向糖糖的眼神温柔而缱绻。
糖糖是为了傅斯年而离开的,为此,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全。
这个念头蓦然出现在他的脑海,像是一把锋锐的利刃狠狠地插-进了心脏。
一路慌张,被泥水打湿的裤摆,脚下厚厚的泥泞,浸湿的全部衣裳沉沉地挂在身上,还有从未停歇地打在他脸上的雨滴,顺着脸侧滑落。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忽然感觉好像被整个世界排斥在外。
“秦淮安,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江朝夏奇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的伞斜了,雨水全部淋到身上了!”
他提醒了一句,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不是吧,难道被誉为天纵之才的秦淮安终于用脑过度傻了?那他岂不是兵不血刃直接干掉一个情敌?
江朝夏美滋滋地想着。
秦淮安回神,这才发现伞面早已经倾斜,肩膀和后背处都在向下滴着水,几乎完全暴露在了暴雨之中。
“我没事,谢谢。”秦淮安敛眸。
江朝夏狐疑地撇了撇嘴,他总觉得现在的秦淮安好像怪怪的。
蓦地,他看见了不远处的糖糖,于是所有的疑问都被抛在脑后,他随意打了个招呼,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像是个不停运转的永动机。
“糖糖,我终于找到你了!”江朝夏激动地插-进了糖糖和傅斯年、宴清舒中间。
唐棠无奈地看他:“我们不是出来找傅斯年的吗?”
“哦,对,差点忘了,我们是来找傅斯年的。”江朝夏煞有其事地点头,关心地问,“傅斯年,你伤到哪里了吗?”
傅斯年:“……我没事,谢谢。”
“哎呀,客气啥,糖糖还不知道,我一向都是这么乐于助人!”
江朝夏拍着胸脯自信地昂头,视线不经意间捕捉到灰色的小狗。
他瞬间支棱起来,谴责地瞅着那只灰狗:“就你是罪魁祸首吧,是不是你随便乱跑,才导致傅斯年为了找你迷路了!”
小灰狗:“……”
“汪汪汪……”
“还和我卖萌?我告诉你,卖萌是没有用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调皮的小狗是要收到惩罚的!”江朝夏义正词严。
小灰狗:“汪汪汪……”
“好了,朝夏哥,工作人员来了。”唐棠忍不住笑出声,又伸手护了护可怜巴巴的小灰狗。
陆锦溪笑得前俯后仰,柳姝也眉眼弯弯地笑。
“你们都护着这罪魁祸首是吗?”江朝夏故作生气。
但见少女笑颜如画,他又收了讨巧卖乖的神色,眉飞色舞:“糖糖,你笑了,笑得真好看。”
唐棠一愣,心底却一柔。
江朝夏这才也真切地笑起来。
虽然不知道糖糖为什么而纠结,但不枉费他花了这么大心思,总算是让糖糖重新开心。
秦淮安一直旁观,心中好像也放下了什么包袱。
被排斥在世界之外又如何?他完全可以自己走进糖糖的世界里。
江朝夏都可以自然而然做到的事情,他为什么却少了这一份勇气?
秦淮安清隽的眉眼逐渐舒松,不急不慢地迈步,半蹲了下来,伞面挡住了连绵不断的大雨。
“秦淮安,你来了。”唐棠注意到他的靠近,抿了抿唇,还是小声说,“刚刚突然离开的事情,对不起……”
“没事,糖糖,本来就不是你的错。”秦淮安的心重新生了碧绿的嫩芽,罕见地绽开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我们本来就是来寻找傅斯年,你发现了线索自然要相应行动。是我的错,是我没能跟上你的脚步。”
唐棠微顿,讶异地看他。
秦淮安的笑容很浅,清隽矜贵的眉眼中染上了温柔的滋味。
他忽然说:“雨好像慢慢小了。”
是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终于开始逐渐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