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从兜里抽出一支烟抽,可是拿着火机的手抖得一次火焰都无法打出。叼在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跌落在地上。
黎颂整个人害怕得不能自控,他害怕一切。害怕孟盛林一个人从手术室中出来,害怕祝司南再也无法睁开双眼。他是黑夜中的航行的水手,却眼睁睁看着手中的罗盘破碎,失去前行的方向。
他就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它们颤抖,责怪它们没救下一个完整的祝司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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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蒙蒙亮了。
医院的护士都不敢靠近手术室门口一身是血的男人。他僵坐着,一动不动,从深夜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动作。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术室,从未离开。
“颂哥。”天完全大亮的时候,孟盛林带着一身的疲惫从手术室中出来。他的手术服上同黎颂一样,也沾着不少的血。
黎颂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样!”
孟盛林如释重负地摘掉口罩,冲着黎颂笑了一下:“司南哥他很坚强,也许是因为舍不得颂哥。”
听到这个消息,黎颂周身紧绷的肌肉似乎都在一瞬间泄去了劲道,松垮下来。这一夜的煎熬,孟盛林觉得黎颂稍微老了些,也稍微矮了些。
“苍天有眼。”黎颂双手抓着孟盛林的隔膜,缓缓跪下,一滴血红的水珠顺着脸颊流下,红色的。
“没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颂哥,”孟盛林抓着黎颂的手单膝跪了下去,平视着黎颂,眼眶里满是未流下的泪水。黎颂的面目在泪水的折射下,不在清晰。
“司南哥一直不让我告诉你。他真的没多少时间了。我原本以为至少还能有个四五年的光景,等他慢慢告诉你的,这次的伤真的太严重了,他身体负担不住的。”孟盛林说着说着自己也哽咽了,“也就这一两年了,颂哥。”
小的时候,黎颂的父亲去世,他哭得凶,可是他的母亲却一滴眼泪也没掉,静坐在灵堂上。
他以为是他母亲心狠,从未有过父亲。
而今他抓着孟盛林的手,失而复得又将失去他一生最重要的人,他的挚友,他的一生之爱,他从与他同窗时就晓得的妄念。
却再也没有一滴眼泪。
良久,黎颂才从广袤的空间中找回自己仅存的理智,站了起来。
他还不能倒下,不能。
“我仍觉得苍天有眼。”
年少多坎坷,因一人才觉人世之艰难不过尔尔。
他往祝司南的病房走去。
“至少我们从死亡的手里,抢回了一年两年的日子。顶好顶好的日子。”
至少还有机会,他能将一腔爱意说给每晚的月亮,月亮隐藏时的星光,和夜空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