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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彘抬起头,两眼微微发红,黯然地望了眼朝阳公主,痛声道:“其实母后这些日子身子一直欠安,朕也请了太医为她调理,却是一直不见好。没想到今夜吃过晚膳之后,感到头晕,说是要上榻歇息一会儿,没歇息片刻,便越发不适,太医来时,已是药石乏力了。”
朝阳公主凝视着自己的弟弟许久,最后终于疲惫地道:“既然如此,还望皇弟彻查此事。”
赵彘沉声道:“皇姐放心,朕已经调令虎贲营封锁长寿宫,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此间的所有侍女侍卫不可离开一步。”
朝阳公主点头,回首母亲榻前,低首凝视着母亲的面容,想起昔年幼时她曾为自己梳发的情景,不由泪流满面。
大炎朝太后薨逝,举国哀悼,国人一时不敢嫁娶,更不敢赏酒赏丝竹,整个敦阳城都在一片惨淡之中度过,就连紧接着而来的除夕夜,都显得格外冷清。
天子赵彘将长寿宫中的宫女侍卫审查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三番几次后,得出的结论仿佛都是一样的,太后真得是暴病而亡罢了,并没有其他原因,而太医院侍候太后多年的老御医也对此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朝阳公主听着这番结论,眉心蹙紧,寝食难安,在自己的房间内不知道踱步了多少次。
最后,她忽然不再动了,纤细的手攥紧成拳,修剪整齐犹自染着红寇的指甲紧紧地掐入了自己的手心中。
从这一天起,她不吃不喝,只怔怔坐在榻上,任凭身边诸人怎么劝,也米粒难进。锦绣无法,只好叫来小侯爷阿狸。阿狸不明白为什么皇姥姥忽然就不在了,更不明白母亲为何是现在这般模样。他呜呜哭着往朝阳公主怀中钻去,边哭边扯着朝阳公主的衣袖,啜泣道:“母亲,母亲……”
朝阳公主抬起手,轻轻抚弄着儿子的发丝,怔忪叹道:“你如今年幼,尚且知道喊着母亲,等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主张,到时候眼里哪里还有母亲。”
小小阿狸哪里明白这个,他狭长的眸子睁得老大,委屈地道:“母亲,阿狸怎么会眼里没有母亲呢,母亲怎可如此冤枉阿狸。再说了,阿狸也没有翅膀啊,阿狸又不是小鸟。”
朝阳公主面容惨白,勉强扯起唇轻笑了声:“阿狸……”她轻叹一声,纤细见骨的手捧着儿子的脸颊,却恍然发现这数日的功夫,阿狸脸颊上原本软糯的肉已经少了许多,人是清瘦了,倒是也硬朗了。
她仔细端详,却觉得这张脸因为失了圆润,反而添了几分俊秀,隐约有了那个男人少年时的风貌。
她情不自禁地搂紧了这孩儿,将他护在怀中。
他还年幼,稚嫩得经不起一点风雨,若是她也不在了,将来又有谁来护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