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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元墨竟判断不了他的年纪。

“今日是怀儿袭爵之后第一次露面,我想了想,还是替他照看一下,免得有什么麻烦。”男子说着,目光落到元墨身上,“这位是……”

元墨连忙行礼,正要答话,平公公道:“他就是奴才跟您提过的那个元二,本以为主子已经把他扔在月心庭了,没想到这小子又使诡计粘了上来。”

任何时候,平公公才姜九怀的事都是讳莫如深,没想到在这三爷面前却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什么都说——而且还乱说!

“三爷您明鉴,小人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的。实是平公公欠小人两千四百两银子,小人现今身无分文,不得不上门讨债。”

哼,难道只有你一个人会胡说八道不成?

平公公果然急了,还是三爷打圆场:“此事回头再说,是非曲直,自然要有个公断。”

这话说得不偏不倚,十分公正。但平公公是四品太监,久在姜府,而元墨只不过是个外人,身份相差悬殊。他还能这样说话,不由让元墨心生好感。

姜家三爷名长信,人称“玉翁”,乃是扬州第一风流人物。他生在极贵之家,性情却是冲淡平和,从不以名利为绊,只以诗书为念,琴棋与丹青皆精。

他能与世外高人一起抚琴,也能与巷头俗子一处下棋,能与大儒研六经,也能为女伎谱新曲,这样的人是姜家这座深宅里的一缕清风,只要有他在,就能让每个人都宾至如归。

果然,自他到来,客人们终于不用绞尽脑汁歌功颂德,坐姿都闲适了几分,众人从京中时局谈到塞外风物,又从塞外良马谈到扬州逸闻,姜长信皆是信手拈来挥洒自如,客人们也兴高采烈十分投机。

元墨本就缺觉,如今饱餐一顿,之前喝的几杯冰雪烧好像终于融进了血液之中,她的脑子有些晕荡起来,厅上的高谈阔论之声变成一片模糊的嗡嗡响,只有膝下的地毯沉实柔软,虽比不上红茸毯,也够舒服的了……

姜九怀只觉得身后安静得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元墨已经是眼皮打架,跪在地上摇摇晃晃。

忽听那边姜长信道:“家主,你意下如何?”

姜九怀父母早亡,是由姜长信一手教养长大,琴棋书画皆是出自姜长信的调教,姜长信于他而言是如师如父,但在外人跟前,姜长信从不以此居功,永远唤他作“家主”。

厅上众人商议冬日正值闲暇,不如举行一次诗会,想请姜九怀作评审官——其实这只是个过场,谁都知道姜九怀不喜欢这些应酬,只待他拒绝,大家便理所当然地推举姜长信担任。

“此事……”姜九怀也知道,正要推辞,只是才说两个字,忽地,背心一沉。

他微微前倾,随即稳住,幅度很小,外人几乎看不出来。

背心透着暖暖的体温,微沉的份量。

满厅灯火,仿佛都摇晃了一下。

姜九怀一动不动。</div><div id=lineCorrect></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