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怕,”陈里予很快躲开他的手,“早就习惯了——你还回不回教室了,不是准时晚读吗?”
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江声又被人调侃了,不知是前桌还是什么路过的同学,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失踪一下午了,江哥,和谁约会去啦?”
江声这次结巴了,下意识看了陈里予一眼,怕他听见没轻没重的调侃会生气——对方看起来却似乎并不介意,甚至没有朝他们这边看,自顾自走向自己的座位,留给他一个优雅的背影。
他这才松了口气,笑了一下:“我可去你的吧,就你有对象了不起,别伤害我个单身狗了。”
陈里予远远听见他的回答,逐字逐句地在心底复述了一边,心思从“对象”两个字上扫过去,又不受控制地歪了歪,没由来地尝到一丝不安。
平心而论,他其实并不知道——也没有探究过对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和他相处的时间远远超过寻常认识不到一周的陌生人,甚至称得上有点儿“黏”他。
真的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吗,或者出于同桌的责任心,要照顾初来乍到的同学……
如果哪天善意耗尽,责任心也随着毕业不复存在呢。
真奇怪,昨天这时候他还觉得对方离开也没有办法,不该一直耽误一个无辜的好人,消极地同路一程就知足了——才过去不到二十四小时,现在他居然已经开始对这个人的离开感到担忧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也开始对未来抱有期待了……
这个想法让陈里予觉得有点儿恶寒,连忙摇了摇头,自我宽慰着算了,不该有这种期待的,也没必要去担心,像他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义的人,混过一天算一天,得知足。
他是个太矛盾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不能精准地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显得摇摆不定。
悲观又自我麻木,向往又想逃离,万念俱灰又残存希望——可世间众人谁不是如此呢,只是陈里予还年轻,还极端偏激,还不懂周圆。
自欺欺人的尝试和妥协,像是一趟被人遗忘的列车,停不下来,又没有既定的方向,随着一截一截延长的列车轨道,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耳边“哒”地一声,把他从神经质的迷思里拽回现实。陈里予下意识抬起头,看见江声凑近的脸,又下意识躲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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