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休息室门口,陆西陵不再进去,就等在过道里。
夏郁青飞快拿了衣服和包走出来,跟在脚步急促的陆西陵身后,几乎一路小跑地穿过了走廊和酒吧大厅,到了门外。
陆西陵打了个电话,片刻,司机把车开到了路边。
陆西陵拉开车门,一手掌住,叫她先上车。
夏郁青坐下以后,给陆笙发了条微信消息,告知她自己和陆西陵先走了。
手机锁屏后,她往右边瞥了一眼,陆西陵歪靠着座椅,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敲出一支点燃。
车子启动后,他打开了车窗,不同以往,那烟他要抽不抽地拿在手里,这回他抽得很急,深吸一口,又沉沉吐出。
好半晌,他只是抽着烟,一声不发。
等将一支抽完,他碾灭了烟,依然不说话,只抱住手臂,阖上了双眼。
陆西陵似乎没有听音乐的习惯,他的车里,车厢一贯安静得只闻胎噪和引擎嗡响。
夏郁青手掌撑着座椅,看着似已睡着的人。
他醉得很厉害的样子,似是难受得眉头紧缩。
他的烦躁情绪仿佛将空气浸染,让她呼吸间也无端跟着心绪不宁。
如果她能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就好了。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也想能回馈于他,哪怕一分一毫。
漫长的一路。
无声中,车子开到了校门口。
车停时,夏郁青恍然回神,转头轻声说:“陆叔叔,我到了。”
陆西陵没有反应。
夏郁青伸手,轻轻推一推他的手臂,“陆叔叔。”
陆西陵倏然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往他跟前一带。
这一下猝不及防,夏郁青只来得及伸手在座椅上撑了一把,几乎整个人都朝陆西陵倒去。
陆西陵不耐烦地“啧”声:“别吵。”
夏郁青将要推开的动作就停了下来,慌张地朝前方驾驶座望一眼。
陆西陵的手臂,正虚虚拥着她的后背。
她不敢动弹,这状况让她大脑主板直接烧坏,彻底死机。
陆西陵已经清醒了。
在他半醒之际,鬼使神差地一把拽过了夏郁青,手掌轻触到她衣服后背镂空下的那片皮肤时,他就被烫着似的遽然惊醒了。
他不怎么爱喝酒。
因为清楚酒精会削弱自己的判断力,就像此刻。
清醒理智的情况下,他做不出这么叫人不齿的事。
他知道,她正一只手用力撑着座椅,避免自己整个地跌下来,他也能察觉,她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这叫他更为自己感到不齿。
那夏日皂香的气息,叫他很想凑近深嗅,但还是松了手,缓缓睁眼,清清嗓,若无其事地问:“到了?”
他看见她松了口气,似乎确信他方才只是醉得厉害。
“嗯!”
陆西陵撑起身体,将窗户彻底落下,四月的夜风,只有一种微醺的温热,混杂白日晒出的腥烈草木气息,反倒叫人神思更显混沌。
但他还算清醒,也无法不清醒。
他比谁都清楚,倘若他以“长辈”身份干涉,夏郁青必然会照做,跟那个男生断绝来往。
他怎会看不出,她对他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信赖。
正因为如此,他不能这么做。
她才十八岁,不到十九岁。
那么努力地从艰苦的境遇里走了出来,她鲜活而开阔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管友情还是爱情,她应该自由享受她的青春。
他不能放任自己后知后觉的、浑浊的占有欲,去干涉她的选择。
他清楚自己并不高尚,倘若让一切自由发展,势必会走到这一步。
“夏郁青。”
他看见她像是被点名了一般,一下便打直了后背。
他冷静地说:“之后很忙,不见得常常有空见你。你……自己的生活自己好好把握。”
夏郁青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