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欢费力的伸出左手,不错眼的望着胡之行,等一个结果。
胡之行收回手,垂着头,半响没有一句话。
一片死寂中,南欢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面上却是木然。
宋暮的目光一瞬变得极其锋利,“如何?”
他的声音平淡,但胡之行却从中听出了些许危险的味道。
胡之行斟酌着问道:“这位夫人可是自小就有不足之症?”
夫人?
宋暮一怔,他很快反应过来胡之行是想错了他与南欢的关系,但不知道为何,心中却是没有丝毫否认的想法。
南欢轻轻揪他的衣摆,急切的想要开口否认,他反手抓住她的手。
她的皮肤白的剔透,手背上透出淡淡的青色血管,五指修长,指腹冰凉。
这是一只本不该沾任何污秽的手。
他将这只冰凉的手攥在掌心,“的确。”
胡之行不自觉捻了捻袖子,“这位夫人素体忧思过度,本身又有不足之症,加上风寒引发伏邪。有些危险。”
南欢慢慢垂下眼,纤长的浓睫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
既无着急也无忧心,全然不在乎一般。
宋暮不自觉攥紧了她的手。
“我观夫人身上还有东蕊香。这香料在京中倒是少见,东藩多见,可做蒙汗药使用,使人气力尽失。”
他低声询问,“可有医治之法?”
“东蕊香倒是不要紧,只要不再使用,一两日效果自会散去。不过若长期使用,会出大岔子。”
胡之行的表情颇为凝重,“要紧的是这风寒之症,需要近期仔细保暖,切记不可再吹风,每日服药。最重要的是夫人不可再心怀忧思了。忧思过重对于夫人来说是大忌。”
无论是喝药还是保暖,说来做来都容易。
心怀忧思……南欢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不忧思。
自从魏玉离开之后,她就没有一日不在忧虑,忧愁,忧心。
胡之行留下一张药方之后告辞离去,沉月将人送回东城。
“听到了吗?方才大夫说的,你不可再心怀忧思。”
南欢,“你要握着我,咳咳,我的手到何时?”
宋暮松开她的手,将她的两只手都塞进棉被里,替她细致的拉好被子。
这样的事,他从未做过,此时做起来略有些笨拙。
南欢,“等会儿,咳咳,若是,是南府来了人,撞上恐怕会污了殿下名声。”
情绪就像是一层一层卷上来的怒涛,他放在被子上的手离她的脖子只有咫尺的距离,肩头紧绷的肌肉,起伏的胸口,仿佛在预告下一刻就会把手卡在她脖子上。
宋暮望着她的眼睛,冷声道:“你倒是很替我着想,需要本王赏你点什么吗?”
南欢仿佛没有听出他言外之意,她睁着两只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他,“只盼殿下仍记得昨日的承诺,即便我,咳咳,我回了家,殿下也有法子让我见魏玉一面。”
只有在提到魏玉那两个字时,她古井无波的眼底才会稍稍泛起些许波澜。
宋暮笑了起来,他坐在床边笑了半响,一时觉得兴味索然,一时又觉得真是好笑至极。
她都病到了这般地步,竟心心念念仍想着要见魏玉。
“你还真是看得起我,我能有这种法子。”
南欢艰难的说道:“殿下总是有法子的。”
第六章
宋暮扯动嘴角,“若我说没有法子,你当如何?”
南欢直直的看着他,眉心微蹙。
宋暮似乎专要捡着她不想听的话说,“南府门第高华,素重清名。寻常人登门难,女眷出门更难。”
南欢半响没有说话。
宋暮,“况且,你的身体也不适合出门见风。”
南欢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垂下眼,“那我不回去了。”
宋暮吃了一惊,“你不回去了?”
南欢垂着眼,一脸平静的说道:“我就住在这里。住到见完魏玉一面。”
她的嗓音低哑,却执拗的很。
她有先天不足之症,自幼就养的十分精心,如流水般的珍贵药材灌下去,将将才养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