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近到床边,陆召唇色比刚才还白,我伸手探在他的额上……摸了满手的粘腻的冷汗,这他妈的再烧下去就要出事了!
陆召握住我打算收回的手,发烫的体温就烧在我的腕心,他眼睫颤动着,像是沉重到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睁开似的,一点点抬起眼皮,“阿然,你还是回来了……”他如同几天都没睡过觉,眼里满布红血丝,眼底也青黑一片。
难怪要提醒我密码,难怪喊我不要按门铃……他估计压根没力气起来再给我开趟门!都病成这样了还特娘给我打哑谜,等我猜!我今天要是不回来,他是不是就打算这么病死过去?
“刚才为什么不喊我带你去医院?”我无语地冷声问他。
“怕你拒绝。”陆召轻声,“怕你不愿意。”
“……”这理由让我心口猛然一滞,“陆召,我是这么不明是非的人吗?!”几个月来,陆召一直霸道得让我咬牙切齿,如今又卑微退后,小心翼翼得叫我无言以对。
“是我怕而已。你那么厌恶我……”他垂了点眸子,自嘲一笑,又重复道,“是我忽然害怕了而已……”
大概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最是不稳。那种沉而深的负面情绪会随着身体的难受,一点一点侵占你的内心。它如同一只丑陋的蜘蛛,织出一张张邪恶的网,你便是那个最为脆弱的猎物,困缚在蛛网上,每挣扎一下,便让自己被缠绕得越死。
越是透不过气。
哪怕是陆召这样的人,大抵上也逃不过这样的定律。
人的意志力有时悍如坚石,又脆如琉璃。
我没接着那个话题继续,而是问道:“能不能自己起来?我带你去医院。你烧得很厉害。”
陆召却对我摇了摇头,忽而又难受得紧闭起了眼,熬痛似的将我的手握住借力。
“怎么了?!”陆召急促地呼吸着,整个人都蜷得愈发的紧。我另一手转了一把轮圈,却发现轮椅已经抵在了床架上,再靠近不了半分。我撑着扶手往前挪了挪身子,也懒得管撇在那的腿。
陆召咬肌凸起,明显在用力咬着牙关。可张口却是一句,“没事……你坐好……”他话音未落,忽然松了我的手,咬紧了唇,挣扎着从另一侧艰难起身,然后扶着各种手边能够得到的东西,一路跌跌撞撞地奔向厕所……
跟着就传来了剧烈的呕吐声。
我忙提正身子跟了过去,陆召背对着我,跪跌在马桶前,吐得整个背脊都在不停地抽动。他捏着马桶盖的手,用力之猛,让红从掌心慢慢溢出,一路爬到了手背。
他根本吐出不什么,只堪堪吐出些胆汁,却反胃得异常猛烈,一下一下几乎要让他喘不上气。我伏底了身子,给他顺背,可收效甚微。他吐到后面身子都软了,头无力地枕在了小臂上。
还好房间里的空调开的高,厕所并没有多冷,没再雪上加霜。等他稍微缓过来一些,我接了点水给他漱口。他靠着浴缸瘫坐着,眼睛血红一片,眼眶快能滴出血来,看得我呼吸都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