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垂头丧气地喊道。
我爸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那是他看我的最后一眼。眼神没有先前的怒意在里头,而是带了些不言自明的情绪,就好像他知道我要跟他说什么。
只是我没机会对他说一句“对不起”,也再没机会听他说任何一句原谅我的话。
当车祸来临的那一刻,我爸往右打死了方向盘,才保住了我这条命。
那天的细节,我很少回忆。每次想起,都能让我连呼吸都忘记,仿佛下一秒都要窒息而死。我一直对我爸妈心存愧疚,那天的不欢而散,我那些负气捅出去的刀子,每一句、每一个字眼,都是一根钉子,深深扎根在我的心里。
跟我的血肉缠绕。只要牵动分毫,都要叫我痛到钻心刺骨。
如今听席子忽然这么说,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许久,才艰难开口,“我爸……”我发现自己哑没了声,虎口卡着嗓子清了清,“我爸说什么了?”
“一开始是气。你出柜那会儿把老爷子气得不轻,否则他哪能揍你?一气你喜欢了个男的,二气你轻佻轻浮。但这气随着时间,也就慢慢消下去了。”
“真……的?”可在我印象里,每次和我爸谈及这些事,我们不是吵就是冷战僵持,几乎没有平心静气的时候。
席良在我头上敲了个爆栗,“傻逼,我骗你干嘛?”他骂道,“你之前出国,一直都不在俩老的身边,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你回来。结果你第三年一回来,就跟他们出柜,你说你自己欠不欠吧。”
我用力咽了口口水,心里还是紧绷着,一颗心脏如同皮筋般,被人拉扯到了极限。
“可打完了,你爸不也还是心疼你?”席良顺了顺我控制不住在抽动的背,“你脑子也不想想,你爸嘴上喊你分手,但除了揍你那回,后几年真的有阻你拦你吗?”
我愈发用力抓紧了心口的衣服,喉口干得几乎要干呕起来。
“你爸什么性子,你这个当儿子的不知道?老爷子就是嘴上不会说。就算会说,你想要他怎么说?为你加油打气,把你往陆召嘴边送?”席良手指用力推了下我的太阳穴,“裴修然,脑子呢?”
“我……”
“老爷子和我谈过几回,说来说去就是觉得自己太宠你,把你宠得无法无天,现在才成了这么个死性子。认准了一个理就不肯回头。他知道,要你分手,你指不定弄出什么动静来。自己养大的儿子,还真能往死里压吗?所以到最后他也认了。”
“我爸……真的……”我哽咽到说不下去。
“真的。”席良道,“他后来那几次冲着你发火,是因为知道了陆召是个公子哥。怕你吃亏,也怕人家家里给你使绊子。这种豪门,哪能让自己孩子传出同性恋这种丑闻来?那群公子哥哪个不是随便玩玩?你爸怕陆召也是跟你随便玩玩,没把你当真,就你傻里傻气地把自己全交代了,以后被扔了怎么办?难过伤心的还不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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