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怎么可能?我可是下一任禅院家家主,你能理解这代表什么吗?小鬼。』怒极反笑的禅院直哉明白自己对着四岁小鬼愤怒是浪费时间与精力的表现,然而他现在打从心底的想看见这杂碎因为痛苦而放声大哭的滑稽嘴脸,因此禅院直哉毫不留情的一把残暴扯住女童的长发,强迫她仰高小脸朝向天际:『别把我跟你这个落魄悲惨的孤儿相提并论。』
『真奇怪……大哥哥,你看起来明明就跟我一样,恨不得自己父亲去死的吧?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端坐在木製回廊位置的小女孩没有任何反抗的顺从禅院直哉施加的力道面对着夜空,她下意识地眯起圆润血红的杏眼,长睫的阴影淡淡的投射在她眼廉的下方,在苍白月光照耀下,俏脸上的寒毛反射出丝丝光芒,她唇角向两颊悄悄勾起,瞳孔回盪着混乱扭曲的漩涡。
禅院直哉可以想像她如今认真固执捧着父亲遗照的画面,大概十之八九与她当日指尖掐紧头首分离脑袋的场面同出一脉,令嘴角瞬间往下垮的他瞪大双眸、狰狞暴戾的挑起眉头:『啊?』
『不过手指会痛呢,还有血也会弄脏地板,我不太懂为什么人的体内会有这么多血……』女孩困扰不已的喃喃自语,状若温顺乖巧地濒临疯狂:『一定都是因为我没有擦乾净,所以姊姊才会这么难过。』
从禅院家族内部传递而出的是人心逐渐腐烂的味道,辉煌庄严的古老桧木堆砌而成的宅邸角落缝隙瀰漫飘盪的污秽黑暗啖食了良知,这是禅院直哉早就明瞭、却蛮不在乎的事实,因为他本身自幼起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替禅院家弱肉强食的腐朽戒律添砖加瓦。
禅院直哉的存在给予了他父亲在争夺二十六代家主头衔取胜的关键,因为作为天才的自己价值远远胜过禅院扇所生的那对上不了檯面的双胞胎女儿,这结果同时也造就了禅院扇他对于自己亲生女儿多年积累的憎恨,禅院直哉始终将一切看在眼底,却只是冷漠无情的嗤笑嘲讽叔父们的无能,以及废物堂妹们的无用。
那些丧家犬全都拥有多样情感,比方爱、恐惧、同情和后悔,这些情感深入他们的内心深处,全数扭曲纠结成一团紧绷混乱的活蛇,他们总以为自己能够控制慾望,但其实是他们顺从渴求在做那些毒蛇告诉他们的指令,这就是他们痛苦憎恶的根源。
禅院直哉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他对于自己能够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别人在悽惨泥沼中痛苦挣扎这档事沾沾自喜,到头来其实自己也是局中人物吗?
一瞬间,禅院直哉的掌心松懈了力道,他始终维持在触碰女孩细软如绸缎发丝的姿势,视线则是鬼使神差的专注端详起她的脸庞,她身上传递而来的沐浴清香虽然甘甜,却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妖娆,类似于逐渐腐烂的花香。
烂人可能终究会被更加无药可救的烂人所吸引。
『喂,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禅院直哉扬起半边嘴角发出嗤笑,口中传出低沉清朗的疑问。
小女孩在此刻停顿了片刻,最终依旧乖巧温顺的开口告诉了对方答案:『我叫做弥弥,父亲说我的名字是春回大地繁花渐盛、草木日益茂密叁月弥生的意思。』
『是吗?反正你也没有父母了,你那个只会操鸟的姊姊也养不起你们姐弟叁人,你考虑一下,跟我……』
正当禅院直哉想要将自己一时兴起的玩笑要求脱口而出的瞬间,寂静无声从黑暗当中突兀出现的夏油杰,却彻底断送了禅院直哉的构想。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请你不要骚扰我的徒弟吗?』彷彿将弥弥柔软娇嫩富有弹性的娇小身躯,当作是大小适中又质感绝佳的温热抱枕,夏油杰低垂脑袋从弥弥身后慢条斯理凑近她耳际,他微弱的暗哑嗓音伴随着他的湿溽吐息,传入弥弥的小巧精緻的耳际。
身穿正式幽黑丧服的夏油杰型似桃花的眼尾稍微向上勾起,他凝视着弥弥的视线彷彿含情脉脉满腔情意倾泻而出,而他温润亲切的笑靥没有减少分毫,却压根吝啬施捨给禅院直哉任何一个眼神。
即使夏油杰并非御叁家出身的咒术师,身为特级的他仅仅只是藐视一个小他一岁的禅院嫡子,也绝对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不足挂齿。
『弥弥,我们回去吧。』夏油杰旁若无人的直接将四岁的弥弥给搂抱起身,他就像是柔情蜜意般的耳鬓厮磨般喃喃自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禅院直哉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