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晚语罢掀起帘子一角,让阳光透入,只见外间赫然是一座巍峨显赫的皇城,红翎使者奉帝君之命前来迎接十六王城的宾客,数千人齐齐策马立于城门五里开外,远远望去凛然森严。
天香城和白骨城的人比他们先一步抵达城门口,然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冲突,迟迟未能入内,似乎爆发了争吵。
天香城主花侵衣素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她身着百花纱衣,生得丹唇雪肤,鬓发如云,万分娇艳,竟比烈阳还要夺目几分,只可惜冷厉的语气硬生生损了些许颜色:“混账东西,我天香乃云境四域之一,千里迢迢赶来替帝君贺寿,你们竟敢阻拦于我,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为首的红翎使者抱拳道:“属下不敢阻拦城主,只是帝君有令,各城私兵必须驻扎郊外,不得入内。还请花城主安顿其余随从,仅带几名贴身护卫赴宴便可。”
花侵衣闻言柳眉倒竖,兰袖一拂,直接将那名红翎使者从马上击落,冷冷嗤笑道:“混账,本城主素来就没听过这个规矩,帝君难道是怕我们行刺不成?!既如此又何必宴邀!”
白骨城主司无咎是名阴气森森的男子,他带着一顶黑色斗笠,盘膝坐于一头青牛身上,闻言“桀桀”怪笑两声:“花城主何必动怒,既然帝君不愿私兵入内,你让他们在城外驻扎便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何必大动干戈。”
花侵衣闻言抬袖掩鼻,语气嫌恶:“你的私兵都是死人,你自然无甚干系!本城主队伍里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凭什么要驻扎城外风吹日晒,你少来管我的闲事!”
他们说话间,忽然瞧见另外一队人马渐渐驶来,不约而同收了声音。花侵衣细看片刻,最后掩唇一笑,对那红翎使者幸灾乐祸道:“喏,你少欺负本城主这个弱女子,北域的那位可是来了。你若有本事便去拦他,本城主才算服你。”
百里渡月可不是什么好性子,往年赴宴之时,红翎卫里有不长眼招惹到他头上的,俱都被活生生剥了皮。偏偏帝君也不知为何,从未斥责过。
百里渡月素来不爱理会闲事,他枕在桑非晚腿上,听闻红翎使者不让私兵入内,连眼皮子都没抬,隔着马车对随从淡淡吩咐道:“直接入城,谁若敢拦,杀无赦。”
后面三个字语气轻飘,却莫名让人寒意顿生。
红翎使者中有一名分神境高手,他将百里渡月的声音收入耳中,心中不由得暗自一惊,连忙翻身下马,在远处抱剑问道:“可是百里城主,属下奉帝君之命特意出城相迎,只是宴上宾客如云,难免多有不便,还请城主将私兵驻扎别处。”
他话音刚落,空气中疾风劲起,身体忽然被一线紫色灵力束缚至半空,勒得脸色胀红,离死就差一口气了。
而众人瞧见那紫色灵光,不由得面色微变,心下大惊:天衍境?!百里渡月何时突破了天衍境?!
马车里传出了百里渡月冷冷的声音:“红翎卫中还有何人想拦?还有何人不怕死?”
其余的红翎卫闻言纷纷对视一眼,面色难看,就连他们胯下的骏马也被空气中的威压逼得连连后退。
花侵衣气势虽足,可她绝不敢在帝都之内行凶,否则帝君问责,她担待不起。百里渡月却不一样,他是真的敢在帝都里杀人。
畜生尚且知道害怕,更何况是人。
十二阙卫见红翎使者一声不吭,直接拔剑开道,带着车队强行进入了城内。而那名吊在半空的红翎卫也终于落了下来,轰然一声砸在地上,咳嗽连连。
花侵衣见状冷笑一声,对随从吩咐道:“什么红翎使,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狗奴才罢了,走,咱们也入城!”
彼时桑非晚坐在马车里,已经开始掰手指头数原著主角段阳的cp到了几个:
花侵衣算一个,司无咎算一个,还有风雪银域的城主千江寒一个,再加上帝君的独子,差不多就齐活了。
第237章 帝妃
帝君寿辰, 于不归楼设宴。云境之中,十六王城,九山仙府,八天六洞, 但凡有名望有头脸的修士都尽数前来了。
百里渡月往年都是独自赴宴, 这次却冷不丁带了一名容颜绝世的男子同行, 已然引人注目。他无视了周遭那些好奇打量的视线, 径直带着桑非晚在席位落座, 懒洋洋倒入椅背, 拎起酒壶自斟自饮。
桑非晚注意到百里渡月的动作, 下意识抬手制止,不着痕迹摇头道:“城主莫要饮酒,醉了就不好了。”
地鼠精让桑非晚往百里渡月杯盏中偷偷下药,侧面说明这场宴席不简单。桑非晚虽然把药扔进了火堆,但保险起见,还是不喝为好。
百里渡月闻言微微一顿, 随即从善如流收回了手,漫不经心道:“不饮也罢,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脏东西。”
他似乎只是在单纯表达对这个地方的嫌恶,但架不住桑非晚心中有鬼,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 下意识看向百里渡月,但见对方神色如常,这才悄悄放下心来。
天罡抱剑等候在一旁,见状脚步微动, 似乎想上前和百里渡月禀告些什么。桑非晚却先一步察觉他的动作, 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故意捂着肚子皱眉倒在了百里渡月肩上:“哎呦。”
百里渡月见状下意识接住桑非晚,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可是哪里不适?”
桑非晚在旁人看不见的位置,对百里渡月轻轻眨了眨眼,压低声音戏谑道:“今日席间美人如云,城主可有看上的?”
百里渡月闻言微微一顿,随即皱眉斥了他一句:“胡说些什么。”
桑非晚:“那城主不许与旁人说话,必须寸步不离的与我在一起。”
百里渡月闻言心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个。但不可否认,他对这句话颇为受用:“你是本城主的人,自然该与本城主寸步不离。”
桑非晚放心了,他是真怕天罡逮着机会告小黑状,这种有把柄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偏偏杀又不能杀,打又打不过,愁人。
帝君与帝妃未至,宴席间一直是一名面容清秀温润的黄衫男子代为招待宾客,听旁人称呼他为“少君”,大抵便是帝君的独子扶余浩,也就是云境下一任的继承人。
扶余浩地位尊贵,看起来却没有半分架子,长袖善舞,平易近人。他目光不经意一瞥,忽然注意到百里渡月,手持杯盏穿过人群,笑着迎上前道:“百里城主,许久不见,上次同席共饮还是在母妃芳诞,今日一见,风采更胜往昔……”
他说着,忽然注意到一旁的桑非晚,顿了顿,似乎有些诧异:“百里城主艳福不浅,身边竟有如此绝色的娈宠,从前怎么不曾见过?”
桑非晚漫不经心垂下眼眸,并不做声,心想这位少君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手段非同一般,否则原著之中也不会收服段阳这个花心主角,成为对方最终的“归宿”。
这种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好。
百里渡月并不接扶余浩的酒,也并不从座位上起身。他绯色的袖袍轻轻一拂,支着头懒懒倒入椅背,似乎不大满意“娈宠”二字,听不出情绪的反问道:“怎么,我与人结契为道侣,也要带到少君面前看看吗?”
道侣?
此二字一出,不仅是扶余浩愣了一瞬,就连桑非晚也愣了一瞬。
道侣和娈宠的区别,就好比正室和姬妾的区别。修仙之人不轻易结契,因为一旦结契,便会有天道干涉。倘若有其中一方违心背誓,必然不得善果。
他们遇不到可以交托性命的人,也遇不到可以约束自己欲望的人,故而结契的道侣少之又少。什么时候百里渡月这个疯子竟也会和人结契了?
扶余浩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略微怔愣一瞬很快就回过了神,眼中笑意深深,对百里渡月道:“方才是浩失礼了,百里城主勿怪,我自罚一杯,贺城主结契之喜。”
语罢对桑非晚微微颔首,然后仰头饮尽了杯中美酒。
此时周围的宾客见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男子是百里渡月的道侣,怪不得会被带入席间,只是不知什么来头,竟能撬动这位苍都王石头般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