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道路越来越僻静,花木扶疏,洋楼整洁,井然有序,与方才店铺所在小巷街口不可同日而语。郑芳芷人情练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噗哧”一乐:“这番安排,是安兄弟的主意罢?”
颜幼卿也乐了:“峻轩兄说,他可不耐烦招待别人家少爷少奶奶。先把他们送去旅舍,他在家里做准备,专给你们接风洗尘。”
郑芳芷忍了杜家诸人一路,看在徐文约面上,倒也不予计较。然而对于安裕容此举,仍然大觉熨帖,笑道:“真是有心了,见了面要好生谢谢他。”
颜幼卿见两个孩子睡得熟,犹豫片刻,开口道:“嫂嫂,我有一事……”
“嗯,什么事?”小叔子半晌没说话,郑芳芷心下一沉,“幼卿,怎么了?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有什么事不能直言?”
“嫂嫂,你知道……峻轩兄与我,一直在一处……”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一处。千里离乡,你二人彼此扶持,我也放心不少。啊,是不是住的地方不够?不妨事,我原本的打算,也是要带皞儿、华儿另外找地方住的,离学校近一些最好。”见颜幼卿摇头,郑芳芷恍然大悟,“说起来,安兄弟比你大几岁?可是不小了罢?是不是他要成家了?你们兄弟再住一处可不合适了,你与我们同住便是,若如此,皞儿、华儿可不知要多高兴。你不必多想,如今是新时代了,咱们明明白白一家人,轮不上他人闲言碎语……”
颜幼卿头摇得似拨浪鼓,脸色渐红:“不是的,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峻轩兄与我,一直在一处。从前在一处,如今在一处,往后……也在一处。我们说好了,一辈子……都在一处。”颜幼卿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极为清楚。
郑芳芷轻呼一声,伸手掩住嘴。怔愣半晌,彻底明白过来,莫名心痛难当,一瞬间泪珠滚落,低声呼唤他名字,却不知要说什么:“幼卿……幼卿……”
颜幼卿笑了:“嫂嫂不必如此。峻轩兄如何用心,嫂嫂不是都已知晓?此事本该尽早与嫂嫂说明,只是一直不得机会,以致拖到今日。嫂嫂不必担忧,住的地方尽够的,若是当真感觉不便,暂且安顿下来,等过几日再做其他安排。这些事,峻轩兄一早便打算好了……”
郑芳芷回过神,擦掉眼泪,打断他:“自家人能有什么不便?既是住的地方尽够,哪有额外安排的道理,没得白浪费钱。你们……你……你说他一早便打算好了,我们不住一住,岂非辜负他如此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