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
安裕容眺望雨中一片茂盛浓绿,轻吟道:“泪眼送君倾似雨。不折垂杨,只倩愁随去。有底风光留不住,烟波万顷春江舻。”
这一首美芹先生《蝶恋花》,颜幼卿从前是读过的,印象中不过寻常伤春之词。此刻听峻轩兄缓慢吟来,反反复复,只有那上半阕,忽觉原来种种家国巨变,身世浮沉,生死关头,危难时刻;处处刀剑无声,罗网无影,防不胜防,忍无可忍……到头来,只得化作半阕伤春轻吟。
“泪眼送君倾似雨,有底风光留不住。泪眼送君倾似雨,有底风光留不住啊……”念到后来,半阙词仅剩了两句。安裕容声音越发低微,最末“留不住”三字,如未出口的喟叹,消散在阴云密雨中。
“阿哥。”颜幼卿转过身,微微睁大双眼,直望住安裕容,“我想做一件事。”
“何事?”
“我想,把害死尚先生的真凶寻出来。”见峻轩兄目露探询,颜幼卿似得了鼓励,小声而坚定道:“我不管他革命党复辟党,北伐派投降派,我就想简简单单替尚先生做一件事,找出来到底是谁害了他,昭告世人。”
第71章 追凶踪迹潜
葬礼次日,颜幼卿向杨元绍讨要了一封荐书,主动寻上申城警局大门,求见警局局长。那局长早已从事故发生之日当值巡警队长口中得知他所为,见到杨元绍亲笔荐书,更无疑虑,安了个临时身份,将他纳入案件调查组中。
距离刺杀事件发生不过短短数日,那凶犯顽固异常,警员至今未能撬开他的口。警局上下压力巨大,如阴云罩顶。因颜幼卿是在场当事人,且是抓获凶犯之重要功臣,虽贸然加入,倒是未曾遇见阻碍。这一天,惯例将凶犯提出来审讯一番,那人已被折腾得十分憔悴,表情木然,眼神空洞,任凭警员如何威逼利诱,一言不发。审问者渐渐不耐,终于故计重施,上前一顿拳打脚踢。
眼见除却单方面殴打,审讯毫无成效,颜幼卿伸手将人拦住,道:“几位稍待,暂且让在下试试。”见对方点了头,拎起地上凶犯,运足内劲,拍击其几处关节,又封了数个穴位。不过片时,便听得一声惨嚎,那人猛然翻滚起来,如同砧板上待宰的活鱼。惨叫一声高过一声,凶犯浑身扭曲翻腾,汗出如浆,分明未上任何刑具,却是疼痛不堪之状。一干警员俱看得呆了,瞥见颜幼卿个头瘦瘦小小,面色冷冷清清立在侧旁,不由得心头微凛。
过得半晌,颜幼卿才上前再次拍打一番。凶方如蒙大赦,瘫软在地,急喘似老牛。颜幼卿问:“招吗?”等了一阵,见对方不答,又如前番般动作。如是数次,凶犯终于熬不住了,嘶哑道:“招……我招……”
颜幼卿让到一旁,主审者立即上前:“姓名,籍贯?”
至此,总算是撬开了凶犯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