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幼卿双手捧住水壶不肯松开:“我自己喝。”
安裕容望着他,忽然轻声道:“幼卿,我觉得自己十分无用。便是这点事,你也不肯让我为你做么?”
颜幼卿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很快却又明白过来,心底渐渐酸软。不再坚持,靠着他揽在后背的胳膊,一口一口把送到嘴边的温水喝光。
“给你留了吃的,是现在吃,还是睡会儿再吃?”
“睡会儿再吃。”颜幼卿想说点什么,到底碍于外人在,没说出口。只把一双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安裕容笑了:“想我陪你睡?正好我也困了,一起睡罢。”
背对两人装作专心看稿的尚古之只觉自己万分多余。又莫名想到,如今固然早已看淡,然倘若昔日他尚某人青春正好时,有安裕容三分本事,于情路上必不至惨淡收场,徒留遗恨。
安裕容与颜幼卿俱是一整夜不曾睡,这个午觉直睡了足足半天,才被食物的香气催醒。尚古之不擅厨艺,直接往留给颜幼卿的米粥里扔了一大块腌肉,还有一把干菜。因火候到位,材料上佳,味道居然甚是不错。
三人吃饭用的是颜幼卿从奚邑城里买的搪瓷大碗。这东西在奚邑小地方是稀罕物,比一大筐药品食材加起来都贵。然而轻便结实,用途众多,足可一路带到南方去。尚古之一面吃饭一面笑叹:“幼卿,明天收拾行李,千万记得这三个家伙。这一个便送给我如何?也好将来留作传家宝。”
颜幼卿微微皱眉:“我回来时雨还在下,恐怕一时停不了,明日未必能走。”
按照原本计划,颜幼卿上玉壶顶骚扰一番,坐实了张串儿的供词,把执法处与警备队的人拖在山顶搜查寻找。这厢三人天一亮立即出发,以最快的速度从东边出去,直奔即墨蓬莱港。但若是雨水不停,一则路上泥泞难行,二则尚古之刚养好的病多半要反复,勉强上路,未免太过冒险。
安裕容安慰道:“咱们走不了,他们更走不了,只会暂时留在山顶。咱们当年住过的清虚派神仙道场,也请执法处的长官们住上一住。”
颜幼卿点头:“只能等雨停了再走。吃的还够,等两天便等两天罢。”
尚古之道:“执法处的人远道而来,人生地疏,说不定要水土不服。至于地方警备队,跑到山里头淋雨挨浇——大概没人肯额外吃这份苦,必定怨声载道,龟缩在山顶道观不肯出来。”
他不过据常理推测,颜幼卿想起那警备队长被两个执法处之人挟持上山的情景,心知多半说中了实情,心里越发踏实。只是素来谨慎惯了,起身清点两个货筐中存余的物资,翻出食肆老板赠送的纸钱、线香、白烛,一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