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办法是早晨与安裕容商量定下的。托骡马行伙计帮忙把东西送到城外,颜幼卿打听完消息空身出城接应,不论城里巡逻的,还是城门盘查的,都没法抓到可疑行迹或准确线索。至于乔装打扮,则全是颜幼卿自己的主意。他的搭裢里特意多买了几贴膏药,因为他发觉这小东西变装效果极好,堪比穿洋服时额外加一副眼镜。
看看天色,若要赶在正午返回,时间已然颇为紧迫,颜幼卿加快了脚步。
奚邑是个小城,主街纵横不过三条。颜幼卿走近城中心一个热闹的十字路口,果然有警备队士兵往来拦截行人,搜查店铺旅舍。此时艳阳当空,背阴处还好,街道当中毫无遮挡,暴晒难捱。几个为首者坐在街口茶棚子底下,喝凉茶躲太阳。一小队士兵顺着街边挨家挨户审问搜查。唯有另外四个,被派去站在道路当中拦截过往人车轿子,晒得满脸油汗,衣衫尽湿。坐马车乘轿子的往往有些身份,对这些当兵的并不客气。赶牲口拉货的山民村夫一看即知,根本不可能是缉捕令上形容的逃犯。然而站在道路当中那几个士兵,始终不被允许歇息。稍有懈怠,则惹来长官一顿呵斥。
四个士兵中颜幼卿认得两个,正是从前傅中宵队伍里的老熟人,曾经跟过他的张串儿和刘大。
颜幼卿上京时,从田炳元、吴瀚生那里知道傅中宵死讯,又听说所谓兖州护国独立军在剿匪中伤亡惨重,连番号都被撤掉,剩下的人打散分到了别的队伍里,可说烟消云散,名实俱亡。昨夜潜入警备队营地打听消息,认出张、刘二人,想来是侥幸没死,被分派回到了老家。奚邑地方警备队现任队长乃原队长丘百战手下,与傅中宵本是宿敌。张串儿与刘大两个落到这步田地,日子当然不可能好过。
颜幼卿默默观察,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会儿路当中压根没有人经过,他看见张串儿几个试着往两侧背阴处挪动。茶棚里坐着的一个忽然冲出来狠踹几脚,连喝带骂,将几人赶回太阳底下。刘大忍不住要反抗,被张串儿拼命拉住。
过得一阵,路上驶来一辆牛车,颜幼卿从藏身的拐角出来,借着车身掩护往前走。牛车被士兵拦住,他佯装脚下不稳,把恰好挨近的张串儿轻撞一下,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随后连连道歉,受到惊吓一般急忙离开。
颜幼卿靠墙缩在僻静处,听见巷口有脚步声,探头一看,来的果然是张串儿。扔个小石子过去,将人引到面前。
“这位小哥,敢问你是……”
颜幼卿站直身,摘下草帽。见他仍旧一脸迷蒙,伸手扯掉额角的膏药:“张大哥,好久不见。”
“你……你是……四当家!四当家,当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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