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裕容绘声绘色讲了个败家二世祖的故事,见公使大人一脸惊讶,叹道:“所以,威廉姆斯先生,这配套的另外两枚鼻烟壶,恐怕要请您恕我无能为力了。若不是如今贝勒府经济困窘,只怕要想方设法把变卖掉的这一枚再赎回去呢。”
威廉姆斯满脸遗憾,摩挲着鼻烟壶上梅花侍女唏嘘一阵,终究不肯死心:“既然贝勒府经济困窘,有没有可能把剩下两枚也让出来?叫你朋友问问,多少钱他们才肯卖?”
安裕容摇头:“您也知道,老年人的固执是很难改变的。他们这种旧式大家族,依然严格遵循传统,祖父的话就是权威,没有人敢违反。”
威廉姆斯道:“毕竟现实生活更重要,卖掉一点收藏品,就能改善整个家族的生活,难道不是更合理的选择么?”他对华夏贵族有一定了解,接着道,“我是真心喜欢这些艺术品,不在乎价钱,也一定会好好珍惜。它们只会收在我的私人储藏室里,绝不会公开展示。这样的话,也就没有人会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安裕容赞叹:“明白了。您真是一位高贵正直的大人。我让我的朋友再去问问。您知道,他们不相信外人,只相信自己认可的熟人。请您耐心等待一些时间。”
半个月后,威廉姆斯等得焦心之际,终于接到安裕容电话,约他与自己的朋友在东安大街一家高档咖啡馆悄悄会面。
杜召棠已从安裕容处得知内情,他本是个爱凑趣的主儿,装模作样起来,较之安裕容竟也毫不逊色,把个夹在两方朋友当中的尴尬受托人演得活灵活现,最终勉为其难替朋友收了威廉姆斯给的花旗银行两千大洋支票,更收获了一份来自公使大人的真诚感谢。
威廉姆斯迫不及待将安裕容送的鼻烟壶放入原装锦盒,与另两枚并置在一块,低头啧啧称赞,爱不释手。安、杜二人毕恭毕敬将他送出门,公使大人真心实意道:“杜先生若还有关于私人收藏艺术品出售的消息,请一定先告诉我,叫伊恩来通知我就行。我听伊恩提起,你打算开一家商行?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不要客气。”
杜召棠听罢安裕容翻译,受宠若惊,连连一边应承,一边躬身作揖相送。
直至回到杜府,进入书房,安裕容与杜召棠对视一眼,二人同时放声大笑。
杜召棠肥硕的胳膊费力地抬起,拍打安裕容肩膀:“贤弟啊贤弟,你可真是……愚兄好生佩服哇!怨不得文约每次提起你,都赞不绝口。就你这手段,这头脑,做什么都只有傲视群雄的份儿!还这般耿直讲义气,我替毓嶜贝勒真心感谢你。他不方便出面,还请贤弟多多海涵。这恩情他是还不起了,只能哥哥我记在心里。佣金方面,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我且照市面行规给你。这点钱跟贤弟花的心思,给的情面比起来,那是九牛一毛。来日方长,往后只要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开口便是。你也不要跟我客气,否则就是瞧不起人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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