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住了三天,负责的下人已经知道他的习惯,不敢多事。院子里所有洋人的指令,都是这位安先生负责转达的。对于能够与洋人混到同出同进,谈笑风生的安先生,不管他态度多么和气,下人们皆打心眼里敬畏。
待下人去远了,安裕容扯着颜幼卿坐在床边。自己起身扒开门缝和窗户缝探看一回,才打开半扇门,把热水等洗漱用品端进屋里,复又将门关上。
“我一会儿去见个人,你尽管接着睡。放心,我出去的时候把门锁上,不会有人来的。”
颜幼卿拿手撑着头,有点儿懊恼。大约此前一直担忧焦虑,许多天没能放松休息,陡然到了安全地方,居然会睡死过去,直到有人敲门才警醒。明明身边还躺着个谈不上多熟悉的外人,竟没有半点防备,实在是不该。
揉了揉脑袋,抬起头,正看见安裕容冲自己微笑:“桌子上有点心果子,饿了先吃一口。我之后再想办法给你带份饭菜回来。”
颜幼卿回顾了一下这人所作所为,觉得自己放下戒备,亦属应有之义,并不值得太过介怀。点点头:“不用麻烦,有这些足够。”
安裕容知道他是怕带饭菜引人怀疑,不再坚持,回到先前的话题上:“来的应该是我那表兄。既有他在,弄东西弄钱都方便得多。你且放心再睡一觉。”将面巾搭在椅背上,对着镜子梳了梳头,整理一番衣裳,“热水还有,不介意的话,先洗洗也成。”想起什么,又道,“你出不了门,要解决内急问题,屏风后头有夜壶恭桶,先对付这一天罢。”
说完,不等颜幼卿答话,闪身出去,果然将门从外头锁上了。
颜幼卿独自留在屋内,将接下来的计划在心中盘算一遍,觉出有些饥饿,拿起桌上的点心果品慢慢吃起来。吃完看见地上还有半桶热水,又简单擦洗一番。无事可做,困意重新上涌,索性躺倒接着睡。
安裕容路过洋人的院子,进去讨了点咖啡,泡出两杯。这是红十字救助会专为洋人质送来的慰问品之一。端着两杯咖啡小心翼翼来到前厅,远远笑道:“文约兄,抱歉兄弟来迟了。睡了两个月大通铺,忽然这么舒服,心里头老觉得不踏实,昨晚又失眠到半夜!来,尝尝洋人的玩意儿,提神醒脑,马上见效!”
徐文约明显比他激动得多,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安兄弟,你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两只手上下比划,可惜安裕容端着两杯咖啡,弄得他拥抱也不是,握手也不是,只得接过去一杯,收敛情绪,将安裕容打量一番:“精神倒是还好,可也真瘦了不少。兄弟你受苦了!哥哥我这些日子一想起就难过。当初若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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