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忽然卡壳,端枪的手也忽地垂了下去,若非另一只手跟得及时,连枪都要掉地上。一颗小石子在地上滴溜溜滚动,滚到台阶前,弹了两弹,才止住去势。
“曹耀宗,就凭这个,你去是不去?”四当家这句话出来,除了听不懂的洋人,其他人都明白那小石子是从哪儿来的了,只是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
曹队长一边手臂酸痛难当,半天缓不过来。因恼羞成怒,脸色涨得通红,却强忍着不敢发作。
那唤做张串儿的匪兵是跟着四当家从外头进来的,见四当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遂开口解围:“曹队长,是师爷亲口吩咐,须加强警戒,请曹队长带人把守通道。司令跟师爷随时可能派人传讯上来,必得有人接应。谁不知道,曹队长你最得师爷信重,这般要紧的活儿,只好辛苦曹队长了。”见对方不动,又补一句,“曹队长若是不愿意,兄弟我倒挺想跟曹队长换换……”
曹耀宗虽然嫌弃守山道辛苦,却也明白张串儿此言恐怕非虚。姓颜的本事不小,脾气也不小。司令跟师爷既要用他,又要防他。堂叔把自己也留在玉壶顶上,本就是为了防止他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虽然曹耀宗心里完全不觉得对方能搞出什么小动作。张串儿被姓颜的救过,这般替他出头,也是常事。可恨他姓颜的明明得了堂叔吩咐,偏不肯好好说话,非要这般落自己面子。
曹耀宗心中怀恨,却也无法,悻悻然拎着枪带人出去了。其余匪兵也都遵从四当家命令,各就各位。
经过此事,哪怕完全不懂夏语的洋人,都看出来匪兵内部并不团结了。至于多少听懂一些的,则更加清楚人质在匪兵首脑心目中的分量。因最终结果是偷看洗澡的流氓离开,也由此认定那少年头领至少是个讲规矩的人。人质在他手里,也许不但能保住性命,还能试着谈谈条件。
约翰逊与另外几个洋人坐在一起低声商议,匪兵们只在边上监视,并无人上前阻止。
很快,到了吃下午饭的时间。如今不论匪兵还是人质,一天都是两顿,只不过匪兵有干粮,人质只有稀粥。院子里的匪兵吃完,给外面驻守的人送过饭,最后留出一桶杂粮野菜粥在台阶上,叫人质们自行分食。
往常都是洋人先吃,夏人后吃。三个坐在一边的夏人人质见洋人们半天没动静,便欲起身盛粥。约翰逊忽然冲安裕容道:“伊恩,可否请你帮忙转达给那三位先生,我们决定和匪徒谈判。请你问问他们,要不要加入我们。”
安裕容早听见他们讨论,见约翰逊这般表示,便如实转告了。三位夏人此前并不相识,这时却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士明显懂得西语,闻安裕容之言毫不惊讶,只问:“不知诸位洋先生欲如何谈判?可有什么章程?”他这话是用夏语说的,安裕容见此,便替他翻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