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前线人马充足, 后方稳如泰山,大多兵士尚无用武之地,因此越积越多,层层叠叠静默在以不死城为圆心之外的海岸和山林中,远远看去,细白沙滩和碧蓝海水中像是生长着一层深黑色的苔藓, 几乎要把原本的颜色覆盖, 而这层「苔藓」散发着尸气和蛮荒魂魄的阴鸷, 更是为不死城的不详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被如山似塔的兵士包围的腹地, 正是神女进行最后仪式的场所,这些穿着远古龙宫祭祀华服的水妖面上画满了奇怪图腾,一个个有序地跪坐在地上, 她们紧挨着城墙, 把自己当做了仪式的阵石,已经阖目默念经咒数个日夜了。
“他们来了。”蚩尤闭眼嗅了下风中的气味,再满意地远眺, 寻常人的视线所不能及的那处高岗, 他看得分明, 偌大凡尘最后的反抗力量尽数集中在那一点,人数和蛮荒大军相比实在少得可怜。
“来得不早不晚。”法阵中, 神女淡淡一笑,“怕是有高人指点, 算准了这几日是我开启魂窟的关键时刻,意图阻拦。”
要说到是哪位指点的,除了浮空殿那两位也没有别人了。
神女有些遗憾道:“数次错手没能杀了他们,竟生生让他们苟且到如今。”
“神女何须担心。”荧惑摸了摸下巴笑道,“他们来得太晚了。”
“是晚了,可也不能放松大意。”凌斯插话道,“能从重重包围中活下来,还抱着必死之决心来到此地的都是将仁义道德看得比命还重的莽人,何况领兵之人是白应迟,兵主万不可掉以轻心。”
“白应迟有什么了不起的?”纣洵不屑道,“修真界被天极宫把持数百年,如今也该到头了!”
大将纯纯欲动,将手边兵器舞动得乒乓作响,蚩尤抬手往下压了压,道:“自开战至今,对方节节败退数次被逼入死路,如今人丁奚落却还能站在你我面前,你们还当对方只是乌合之众吗?”
纣洵道:“兵主有何高见?”
“白应迟颇有将才。”蚩尤直言,“我之前也同你想的一样,若是个人修为本领,他确实是个麻烦,若论领兵打仗,这凡尘无一人是我敌手,然而白应迟却着实让我刮目相看。”
修真界的人手能保下这些,无外乎统领在生死边缘做了最正确的决策,进和退都干脆利落,守和防都精准巨细,纣洵之所以不屑。
一来是多年遭受天极宫压制心生不满,二来他作为修真界二把手却在灾祸面前第一个倒戈,自然要将这种行为合理化为审时度势,至于那些不会审时度势的人,他当然容不下。
可蚩尤不管这些,在压倒性的优势之下,对方一直在绝望中求生,他只看见了白应迟冷静的头脑和果敢的领导能为,欣赏惜才之情大过即将得胜的喜悦,也因此有些遗憾招揽麾下之人是纣洵这等心胸狭窄之辈。
蚩尤指着某处道:“既然纣宗主跃跃欲试,和天极宫多年恩怨未了,那便由你统领修真界归降之人,拿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