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缺羞赧地戳了戳书册,耸肩道:“所以想请师尊帮看看,哪里不对不好的,教教我。”
不耻下问的态度摆出来,再理直气壮地将另一层目的撂明,他梗着脖子道:“还有就是,我吞吃生魂算是越界之举,师尊从前警告过,我明知故犯,犯下大错,以此稍作弥补,你就不要生气,也别罚我了好不好?”
鹤不归冷哼:“你果然没安好心。”
玉无缺见他并无愠色,笑道:“敢说给你听的,能坏到哪里去啊。”
“啪——”
鹤不归嘴角却挂着极浅的笑意,却狠狠弹了个爆栗,算是罚过了。至于明知故犯的错事,他一个字都没苛责,而是低头翻开第一页看起来,他歪了歪下巴,缓缓收回手肘,淡淡道:“坐过来一起看。”
“嗯!”
玉无缺又端来一个烛台,放在床几上,他就近坐在鹤不归身侧,以防师尊问起什么他好及时作答,结果等了半天,鹤不归一个字都不说。
鹤不归捧着书每一页都看得极为细致,边看边思考琢磨,认同的时候会下意识点头,有疑惑时抿着唇发许久的呆,在玉无缺拆解了一半的地方,他也屈指凭空用灵丝画了些阵法,玉无缺都不大看得懂。
但鹤不归从始至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他便也安安静静地窝在一侧,随时等着回答功课。
床褥里温热的气息一阵阵袭来,夹杂着芙蓉清香,没一会儿玉无缺就被困意打败,头一歪靠着床头睡着了,呼吸都慢下许多。
鹤不归浑然不知身侧的人早就见周公去了,他看得入迷,玉无缺尽力描绘的魂境超出了他目下对于冥灵世界的认知,对修习之人,宛如打开了一方陌生又奇妙的新境界。
除此之外,玉无缺有这样的心思和用心,鹤不归觉得意外又难得,难得的是他肯除了偃术之外花心思钻研,意外的是这小子好像真的成熟了些。
晓得有些事是存在于「对错」之外的,它有去做的意义,这个意义深远到可以造福苍生,影响后世,哪怕当下饱受非议,也是值得。
世上很多事都必然有第一个不畏人言冒死前行的人去蹚这浑水,玉无缺有这个勇气去做第一人,那老天必会让第一人走出一条不同的路。
鹤不归欣慰地笑了下,生平第一次尝到当师尊的快乐。
少年人的愚勇,大多时候似莽撞,其实却是赤忱单纯的胆量,这份胆量让他这个徒儿可爱了很多。
“玉无缺,这里错了。”鹤不归用肘子拐了拐身侧的人,嘟哝着,“从前教过你的,怎么老画错——”
身侧之人没应声,倒是被这一拐子拐得身子一歪,脑袋垂落在鹤不归肩膀上,他一偏头便是肌肤相亲,余光里两扇长长的睫毛和热红的鼻尖,深而慢的呼吸在昏黄烛火,暖帐温意里,让周遭一切都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