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缺语气不大好地道:“所以他宁愿糟蹋自己,反正习惯了是吧?”
空知耸耸肩:“我们哪敢说什么。”
“我敢说,可他听么。”玉无缺很是无奈,“都是师祖和宫主惯的,什么都依着他,到头来难受成这样,自己扛着。”
玉无缺的语气里满是责备和心疼,哪像徒儿对师尊的态度,空知品了半刻,觉得他这老气横秋的抱怨之语更似管家婆。
他家主人性子固执执拗,偶尔有些幼稚,都是因为从小到大没人舍得管,如今有了,也许是好事。
而且鹤不归嘴上嫌烦,真叫他吃什么他也吃,叫他早睡他也睡,哪天突然想熬了只肯点个暗暗的夜明珠,空知问他何至于此,浮空殿又不缺炭火蜡烛,他便说是不想被臭小子发现,不然聒噪个没完。
其实谁对他好他心里有数。
就算他不肯跟人亲近,那也是万不得已,是他不敢。
可这世上谁不希望有人待自己好呢?
点了炭盆,屋子里渐渐回暖,玉无缺认认真真地替他包扎好手掌,又把玉冠鹤翎尽数摘下,鹤不归一头乌黑墨发散下来,只露了半张煞白俊秀的脸。
玉无缺满眼皆是这个招人心疼的人,哪肯离开半步,便坐在床头看他。
长长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鼻梁挺翘得像是笔锋遒劲地那么一勾,恰到好处地介于硬朗和阴柔之间,薄唇颜色淡极了,不像素日身体好的时候,总带着浅浅的粉。
鹤不归常年气血不足,所以肤色极白,又精心地养着,面皮嫩得能掐出水,至少玉无缺吻过的额心触感极好,想到此处,他再无法心如止水地伺候宽衣,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屈指碰了碰鹤不归的脸颊。
冰的。
空知一僵:“?”
这是在干什么?
玉无缺只敢轻轻地摸一下就立时收回手,坐正身子,抬眸却见空知错愕的脸色,他尴尬地咳了下:“你替师尊宽衣吧,让他睡得舒服些,我去煎药。”
门外温度很低,凉风一吹,就把那阵脑热心躁的惊惶给按下去不少,玉无缺蹲在药炉边出神。
反思今夜的出格举动,算不算得上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可偷偷亲近心爱之人,属实变态,也确实让人上瘾。
要不是方才空知在屋里盯着,他不知道自己魔怔中会不会再去触碰一次温软的眉心,亦或他幻想中,会有芙蓉清香,浅淡粉色的薄唇。
越想越歪,玉无缺拿蒲扇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对鹤不归的心思恐怕是一发不可收拾了,若是被对方知道,会不会觉得他恶心不堪,背德忤逆,一扫帚赶出浮空殿呢?
那便只能按下不提,待试探过了,相处久了,如若鹤不归也能接受这种心意,再剖开同他讲也不迟。
话本里看来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所以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可这婆妈扭捏的性子跟自己完全不相配。
玉无缺攥着蒲扇左思右想,「啪」一下又往脑门上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