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好几天,都重复如此。谢恒颜好像一只怀了孕的母猫,时睡时醒,偶尔会睁开双眼,甚至坐直起身,自己捧过馒头来啃。
可小绿试着同他说话,他始终没给出一点反应,唯一开口就是问她,印斟在哪儿,印斟怎么样了?
小绿说:“我怎知道他在哪里呢?”
谢恒颜听罢,便断断续续地,说出几句零碎的字词。有乌骞,乌念,还有什么涟什么的,小绿听不太懂,每每想问话的时候,谢恒颜便又睡倒了过去,完全不给她发言的机会。
后来实在拿不出办法,这么拖着也总是硬拖着。小绿干脆与伙计商量,他们合力将谢恒颜摊平,从里至外仔细检查了一番,发觉他不光表一层的皮肤受到严重的腐蚀,就连腿骨上的多处关节也是破碎不堪,想必将来就算醒过来了,也没有正常走路的能力。
小绿之前在火场受过伤,因此用过一段时间的木拐,现虽早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走起路来仍是有些一瘸一拐。她令伙计将那木拐稍作了改动,大小高低刚好能够谢恒颜用,之后每逢天晴的日子,会搬躺椅挪到后院里,趁酒馆没人推他出门晒晒太阳。
至于那些海水腐蚀的伤口,小绿只能暂用清水给傀儡清洗几次,做过简单的处理及包扎。伙计从医馆带回大堆的伤药,却没一样是对傀儡木身有用的,倒不如小绿推人到院里晒太阳,睡懒觉,等待伤口一点一点慢慢愈合。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大概到中秋的时候,谢恒颜终于从他冗长的睡梦中苏醒了。
他醒时早已入了深夜,睁开眼下意识往床头处摸索,没能如愿摸到印斟的身影,可他有预感印斟就在他身边,距离不远的地方——此时此刻,印斟一定是需要他的,谢恒颜几乎能很明显感知到。
“……印斟!”
他一连唤了好几声,没将印斟唤来,倒是另间房的小绿提了灯笼过来,见他这么多天,头次意识清醒地开口说话,多少还有些惊讶。
“你喊十来天的印斟了。”小绿站定在门口,表情很是无奈,“小白不在我这儿……倒是镇里挂满他的画像,你可以随便找来一张瞅瞅。”
谢恒颜诧异地偏过头,正好与她形成短暂的对视。彼此间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小绿上前,主动带着换洗的衣裳,先前医馆买来的伤药,逐一摆放到谢恒颜面前,说:“既然醒了,你自己来看看……这么多药瓶药罐,有哪些是你能用的?我不懂如何给妖治病,只怕乱来将你弄伤。”
谢恒颜怔了怔,没料到会是今天这般局面。他以为小绿该是像寻常人一样,直接送他到璧御府去,总归能获取一大笔的赏金,之后余生的开销都不必再愁。
可小绿没有这么做。她只是微蹲下身,仔细提整理手边的各类药物,有内服也有外用的,分散在床头放置着。
谢恒颜忍不住说:“药都对我没用的……我是身体受损太严重,加上妖印有松动脱落的迹象,目前所有伤势都恢复得很慢很慢。”
小绿愣了片晌,方是问道:“谁把你弄成这样?难道是小白……不,印斟?璧御府的那个印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