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雨过天晴,烈日当空。
乌纳蓄着满管的烟灰,“啪”的一声,全部抖落到地上,随后瞪大一双乌黑的眼,直愣愣盯着印斟道:“你昨个不还一脸神气的,又是要娶他,又是要带他走……怎么今天就突然变卦了?”
印斟不想说话,只翻白眼看天,在数顶头有多少朵云。
“你俩莫不是吵架了吧?”乌纳问,“吵什么了?给哥说说,指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印斟:“……”
“我看,多半不是吵架吧?”容十涟在一旁边收衣裳,边凉声说道,“从年初那会儿开始,小妖怪身体就不怎么好……想来又该是出了什么毛病,没办法乘船出海吧?”
乌纳愣道:“真、真的么?印兄弟……是因为这样?”
印斟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明显默认了这个答案。乌纳见状,倒也不再追问,转身躺回了草棚,叹声唏嘘道:“唉……做人真难,什么生离死别的,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容十涟却问道:“难道小妖怪又生病了?”
“没。”印斟不想对她说太多,只简单应道,“他既说了走不了,我又不可能硬逼他走。”
乌纳道:“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都说了要娶人家,为啥不能硬逼他走——你好歹是个男人,得让他听你的话呀!不然实在不行,你就……你就……”
容十涟回头瞪他一眼,他立马闭嘴噤声了,老实朝后退了两步,意思让容十涟来继续交流。
“小妖怪得了什么病?”容十涟上前一步,问印斟道,“当真无药可解吗?”
印斟想了想,道:“他体质特殊,不能近海。”
容十涟不禁皱眉:“不能近海,那他之前怎么飘过来的?难不成是几趟高烧下来,身体愈发撑不住了?”
印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淡望着远处的海面,对容十涟说道:“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在我心里,已经别无所求。到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能留下来,不管命有多长……至少能够陪陪他,这样也挺好。”
“印兄弟,你这是……”乌纳大惊失色,不由站立起身,走到印斟身边,没了命地喊道,“你这说的什么鬼话?!你留下来陪他,那船怎么办,其他人怎么办?……你小子不出海了?”
印斟说:“我不想走了。”
“嚯……我的老天爷啊!”乌纳都被他气笑了,“咱们整座永村,老老小小数十来人,耗费半年时间,给你整出一艘大船——现就凭你这一句话,说不走了,就不走了,你当造船是在闹着玩儿吗?”
见他此番话语,竟与谢恒颜先前所言相差无几!印斟听了只觉头疼万分,眼看便要转身走了,容十涟却及时出声制止道:“好了纳哥!你别说这些了,说了能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