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由他们从一张草图开始，亲手绘画搭建，再经不断地修改完善，最终得来梦寐以求的大船。尽管攀上木梯时，脚下的甲板及船沿在吱嘎作响——那并不是什么上等的木材，他们心里都清楚，但眼前的一切资源都来之不易，如今目的也仅仅只是离岛出海，本身就是在拿生命进行最后的博弈。

众村民上船之后，暂且由乌纳掌舵，人群分散站在船舱及甲板上的各个角落，检查在行船过程中，各样配件是否有受损的迹象。

印斟一手攥着木拐，一手撑起纸伞，同谢恒颜一并挤在船尾狭窄的栏杆处，远远看着船身与水面相互摩擦，激起连串转瞬即逝的雪白水花。

最开始那会，还在浅水滩附近不断地游离，甚至中途闲下来的时候，能隔老远与码头上观看的村民们打一声招呼。

谢恒颜说：“这船算是……挺稳，不过还是有点晃，摇来晃去的，转得我头好晕。”

印斟侧目打量着他，半晌才道：“你还想吐吗？”

谢恒颜：“暂时不想了。”

印斟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恒颜：“……没有。”

印斟：“那……都说好了？真等到出海那天，你不要突然变卦。”

谢恒颜犹豫了片刻，抬眼望着他道：“那个，其实我……”

“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印斟突然说，“这就过了整整一年，我们在这座岛上，从去年秋天待到现在，马上又该入秋了。”

“呃……”谢恒颜微蹙着眉，将他所有想说的话，又生生都咽了下去。良久，方出声应和道：“是挺快的啊，你看二十多年的光景，不也是一溜烟就过去了？”

印斟还没来得及接话，谢恒颜便又道：“你考虑好出岛之后，应该做什么了吗？”

印斟道：“我……”

“你打算先回来枫镇，找你师父，对吧？”谢恒颜笑着问道。

印斟无奈道：“是。”说完这一句，又立马补充道，“不会丢下你的，你不用担心。”

谢恒颜还是笑了笑，主动牵过他的大手，却没有出声说话。

“怎么样？船尾情况如何？”

这时耳畔又响起容十涟熟悉的嗓音。正当印斟与谢恒颜回过头的时候，便见她撑着一条手臂，站定在通往船舱的木制梯下，目光冷漠地盯着他二人瞧。

“没什么特别的。”印斟淡声道，“感觉都还好。”

“虽然谈不上有多别致耀眼，到底也是耗时半年搭起来的东西。”谢恒颜在那头接话道，“只要能离开这片海域，它就是无所不能的救命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