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像这样,毫无距离地待在一起,就算不用说话,也能很快明白彼此的心迹。
“你也知道啊。”印斟神情冷漠,声线却是说不出的低淡哀怨。
自打谢恒颜生病以来,所有时间都耗费在图纸的完成与修改上,尽管印斟一直在旁默默陪伴,但两人真正能交流谈心的机会微乎甚微。有时谢恒颜忙完手头的事务,好不容易多出些空余的时间,要么就是太累,倒头在一旁睡得黑甜,要么就是印斟被人叫走,等忙完再从码头上回来,也差不多该是熄灯歇息的时辰,两人忙一天都已疲惫不堪,谁也没力气再多说什么。
久而久之,就只感觉双方距离在莫名拉远。但事实又并非如此,他们分明每天都,已近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现在到了要紧关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谢恒颜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摊开两边手掌,捧过印斟冰凉的双颊,并凝神望入他深邃的眼底,“等到船身搭建完成,再固定好风帆,那时就真的可以出海了……印斟,你做好把握,确定能离开这里了么?”
印斟摇头,沉声答道:“我不确定。”
“你是怎样想的?”谢恒颜问,“又是怎么打算的?”
印斟淡声:“目前破除屏障的唯一线索,我认为……你,也许比我更清楚一些。”
谢恒颜沉默了会儿,并未出声与他应答。
“你是想说……”倏忽间,他开口问道,“乌念吗?”
印斟轻轻“嗯”了声,这次谢恒颜不再向他索求证据,而是略微偏过了目光,远远望向树林深处。
“当初糖水姐姐执意要将孩子杀掉,我死活拦着没同意。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我真的喜欢那孩子,不愿见她就此丧命。”谢恒颜道,“而另一部分原因,是我存了自己的私心。”
印斟:“你……”
“我不清楚,在乌念身上有什么问题。但常识我都明白,一个六月大的脆弱婴儿,生于寒冬,脏器衰竭,周围环境又差到极致……其实很难撑到现在。”谢恒颜没看印斟的眼睛,“说她是怪物,拿不出证据。但说她不是,好像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某种意义上,容十涟那些疯言疯语,可能说的都是实话。”印斟道。
“是啊,我也这么想的。”谢恒颜目光低垂,随即与印斟坦白说道,“所以,不管乌念是妖,或只是个普通孩子,我袒护她,都是理所应当的举措。印斟,你知道的,不论方焉,还是我爹,他们都对我有恩,我绝不可以……”
“我知道。”印斟打断他道。
这话他已反复说过很多遍,生怕印斟因此生出半分嫌隙。实则不然,就在当初印斟做好准备,势必将完全接纳谢恒颜的时候,包括未来可能发生的所有隐患……他自心中早已明了,并从未有一刻产生过退缩的想法。
“我总是这样,是不是很招你讨厌?”谢恒颜问印斟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原则,做事从来摸不清方向,就连谢淙也会感到厌烦,我……”
“别说了,不要老这么说。”印斟十指扣在傀儡发间,替他将每一缕发丝都仔细理顺,然后再慢慢抚平,“……我又不是谢淙,为什么会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