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纳只道:“没有。一次也没有。”
谢恒颜乍一听到这里,便愈发有些困惑起来:“没道理呀,陈琅难道生我气了不成?平常见他比谁都勤快,就算大家坐着聊天的时候,他还在来来回回搬东西……怎么突然就不来了?”
“这样的吗?”乌纳用力嘬一口酒,“每天打招呼的人太多了,我都没怎么注意。”
谢恒颜却是急了,忙又回头,焦声问印斟道:“印斟,是不是我们上次去他家,把他给吓……”
“喂,我说你们啊!”话未说完,乌纳却没听进去,顾自扯开嗓音,扬声将他打断道,“这艘大船若要彻底竣工,至少得到……哎,我算算,得到年底冬天了吧。”
话题转得太快,方才还说陈琅来着,这会儿又转到说船上来了。
乌纳却只点烟灌酒,一人沙哑着说道:“可能稍微拖慢一些,再过一趟年节,进程又要无限早期。”
“不会这样的。”谢恒颜忍不住道,“真像这样造船,那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海?”
“唉,也不知道那时……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动。”看乌纳表情,显然谢恒颜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人啊,难得活来一趟,一生一死,就这么匆匆过去了,等再睁开眼,又是一次物是人非。”
谢恒颜杏目瞪得溜圆,心说这人又在高谈阔论什么东西?傀儡自打有意识来,最怕旁人与他讲大道理——哪怕印斟也是!
然彼时抬起眼来,望向面前乌纳,见他双颊发热,带着挥不去的酡红,言语不清,隐约带有几分含糊之意,似是意识不大清明。
“乌大哥……你喝醉了。”谢恒颜回过意来,提醒他道。
明明是乌纳来喊他们喝酒……而真到头来,谢恒颜埋头喝粥,印斟给他撕肉,就剩乌纳一个借酒消愁的,两人皆是木讷的脸色,也不知他为什么而愁。
反正,多半与容十涟……与他心心念的女儿脱不开关系。
“人究竟……是为什么活着呢?”乌纳喝多了,眼下除了慨叹,就是没完没了的大堆怨言,“我还是很后悔,当初为何没写下一纸遗书,告诉你们,我不需要业生印这样东西。”
印斟边撕肉喂谢恒颜,边面无表情地道:“从来只见拼命求活的人,没有见过拼命求死的人。”
乌纳醉醺醺地指着印斟的脸,道:“你们不懂,活着,未必就是快活。我这不是求死,只是想顺应自然,当死则死,绝不退缩罢了。”
印斟淡漠给出回应:“我从不认为,时间压缩后的人生,那短短四十余年,就是所谓的自然。”
话落之时,乌纳却是“嘿嘿”,无比诡异地笑出两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等再过片刻,忽又另抱了两坛子酒上来,一坛递给印斟,一坛递给谢恒颜,活像是得了什么疯病似的,强行转移了方才的话题:“嘿嘿,我说你俩……咋还不成亲呀?”
说着打了个嗝,一摇一晃地起身,指着面前一人一傀儡道:“嗝,来呀,来呀,是时候……喝交杯酒了!来,来,我帮你们喊,皇天在上,后土为证!”
印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