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一声近乎低哑的质问,夹杂着数不清的辛酸泪意,好似一只待人抛弃的落单孤犬,彼时心灰意冷,然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可奈何。谢恒颜霎时按捺不住,蓦地掀开被褥,自床铺间半欠身,随即感到印斟弯腰靠近,两人重新抱回到一起,谢恒颜两手虚虚搂着他的腰,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一点一滴,将印斟雪白的衣襟浸至透湿。
“没……没不要你。”谢恒颜抽抽噎噎地说,“是我……做了错事。我太坏了,我是坏蛋……该是你……你不想要我了罢。”
印斟将他夹在臂弯中央,那力道大得出奇,偏是迟迟没舍得放开。甚至中途好几次,快忍不住眼泪,两边乌青的眼圈沁得通红,可他也只是抱着傀儡,埋头在他木香尚存的颈侧,痛苦而悲怆地发着抖。
“我、我……”谢恒颜哭得嗓音在变调,“……对不起。”他伸手捧住印斟的脸,肩臂一直在细微地痉挛,“对不起,印斟。”
好像除却一声接一声的道歉,他已成了那词穷的哑巴,什么都不会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正是因着如此,印斟心都要碎了:“别说了,别说了。”
谢恒颜:“我是大骗子,我……”
“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印斟颤声道,“是我太对不起你……不要道歉,该道歉的是我。”
谢恒颜杏眼哭成了核桃:“我……我辜负你了,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坏人,你肯定恨死我了……”
“恨你做什么?爱都来不及。你还在这里,也没有辜负我……别乱说,别乱说了。”
他既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抚面前濒临崩溃的谢恒颜。傀儡的身体状况如何,彼此都已心知肚明,倘若多说多问,也只是在两人破碎不堪的情感基础上,徒增一道压垮一切的伤疤。
他现只想让谢恒颜过得好一点,甚至更好一点……哪怕这些,并不足以弥补他曾经受到的伤害。至少在印斟面前,他是能时常笑着的,不必再强行隐瞒或是藏匿什么,更不必去面对过往噩梦缠身的畏惧与仓皇。
——两人就这么贴在一起,很近很近,仿佛磨去了极为漫长一段时光。期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谢恒颜一直窝他怀里小声地哭,等到后来累得不动了,肚子倒是很自然地咕咕叫,印斟便将人松开了些,以手揩去傀儡脸上滚烫的泪水,像是没事人似的笑了笑,竭力温柔地说:“好了……乖,起来,去吃东西。你好些天没正常吃饭。”
谢恒颜抽抽着点头,道:“我、我要吃大肘子。”
印斟回头,往他烧熟的额顶一戳:“别想了,这个不行。”
谢恒颜:“泡椒凤爪!”
“鱼片粥,素菜汤,白水煮蛋,清蒸冬瓜……你自己选。”
印斟淡声说着,上前一步,原想顺势拎他起来。然当他伸手过去,托住谢恒颜的肩膀,施力搀扶数次之后……却发现傀儡无动于衷,始终尴尬地跪坐在床边,面色苍白,眼底透出几许无奈的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