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他谢恒颜越是要瞒,印斟便越是对事情本身的根源,产生一种既定的错觉——就像挨到最后真相大白的一刻,定会随之揭开一层又一层,曾经困惑他多年的沉重隐情。
他们将会为这些隐情付出巨大的代价。
……所以往往印斟问到后来,就再也没法逼他和盘托出。也有可能谢恒颜的隐瞒,是出于一种对印斟的保护。
可既是如此,二人早已是同生共死的特殊关系,印斟向谢恒颜发出共度余生的请求,他又为什么要视而不见?
有时候,强行去装作无视,反而比直白的拒绝还要伤人。
印斟能够为爱舍弃尊严,但他不能容忍没来由的冷落与躲避……这无意是在粉碎他的真心。
因而那晚,他安静躺在谢恒颜的身边,一直没敢翻身惊扰,却是睁着困顿疲惫的两眼,死活睡不着觉。
起初乌纳还醒着,时不时与他有些短暂的眼神交流。待到后来,所有人都睡下了,就连乌纳也支撑不住,一头陷入沉沉美梦当中,隐约发出或徐或急的轻鼾。
伴随帐外连夜呼啸的海风,枯树之间婆娑的晃动,以及浪潮扑打海滩所发出的细微水声……
也就只有在傀儡熟睡的时候,不曾发出半点普通寻常的声响。
就好像,是他并不存在——又或者说,并不属于这个世上。
印斟伸手握住他的五指,便似死尸一般的僵硬、冰凉。
偏再找不到任何显然的征兆,证明他还完好无损地活着……如今只剩得两人紧密交扣的十指,印斟以双手攥握着,迟迟不愿放开,仿佛一切正如他的幻想,他们就这样在一起,指节微动,便是一辈子过去了。
*
第二天早上,印斟顶着两边熊猫眼起床。
谢恒颜竟起的比他还早,难得没赖床,天还没亮,便系着孩子上枯林里搬木头去了。临走前给印斟留了一锅咸粥,如今正热着,显是算好了他起床的时间。
这一切的生活规律,看似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以至于印斟总觉得……昨晚那茬儿,也许只是一场噩梦罢。但当他捧起咸粥,一眼瞥见不远处乌纳垂头丧气的身影之时,便知所谓真正的噩梦,其实还在眼前无止尽地延伸。
乌纳刚从容十涟那处回来,看样子又是白挨一顿骂——这会儿空着肚子,也没吃东西,整个人快要饿扁了。遂他上前,便厚着脸皮,朝印斟讨要那碗咸粥:“兄、兄弟,你这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