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那之后,乌纳好不容易出现微许希望的明媚面孔,终还是带着无限的失落与不甘,再一次地黯淡了下去。
“六个月的幼胎,在所难免啦。”谢恒颜拍拍乌纳的肩膀,“现在最需要担心的,不光是眼睛的问题……是往后再该怎么活下去。”
印斟也道:“孩子这么小,没法离开母体的保护。”
乌纳急忙问:“那……那怎么办?它已经生下来了,总不能再塞回去吧?”
谢恒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印斟倒是神情肃然,转而对乌纳道:“有我的符纸在,暂时能够撑开结界,给它身体需要的温度。但不管怎么说,结界不比寻常母体一般稳定……风险随时都有,你需做好心理准备。”
乌纳登时露出为难之色:“这……”
“放心啦,印斟每次这么一说,他自己也会尽到全力的。”谢恒颜笑眯眯地,顺带将印斟胳膊一挽,无比自豪地道,“我们家印斟最厉害了,就算天底下最难的术法,他也都是样样精通哦。”
印斟往他脑壳儿拍了一记,道:“你别乱说。”
乌纳闻言,却是感动不已,当下于印谢二人面前,险些一个屈膝给跪了下来。好在印斟抢先将他拦住,乌纳这才含着满眼泪光,颤巍巍地出声说道:“二位大恩大德,乌某铭记在心,来日若得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还报什么报啊,救你孩子要紧。”谢恒颜叹声道,“等明早糖水姐姐起来,看她能不能喂奶……我先出去生火,煮一锅米汤喂了再说。”
乌纳低头下来,再次与他道谢,谢恒颜却不再多言,转头备了锅子以及柴火,掀开布帘出帐篷去了。
他这么一走,印斟也一起跟了出去。夜里海风吹得正冷,谢恒颜就弯腰蹲风口上煮米,印斟走过去,递了两张毛毯给他,说道:“你别忙了,放着我来煮吧。”
谢恒颜头也不抬,只道:“放着你煮?你能行吗?”
“我怎么不行?”印斟也蹲下去,拿胳膊挤他,“你回去休息,煮个米汤而已,我又不傻。”
然而侧过头时,恰好对上谢恒颜一张含笑的面孔。那一双杏眼圆溜溜的,彼时微弯着,同时带有几许说不出的缱绻与温情,望着印斟,又仿佛是在望着什么更深远的东西。
两人如此对视有半晌,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印斟让他这般突来的笑容触动了,倒有些不好意思,反手往傀儡脸上一拍,低道:“笑什么,明明累得要命,忙了两天没停。”
“……真好啊,印斟。”谢恒颜道。
说完把脑袋一歪,轻轻靠在他肩上。
“哪里好,一点都不好。”印斟如是说着,却还是抬起一边臂膀,将人实实揽住,掌心盖过傀儡细腻温软的发丝,道,“捡个别人家的小孩,有什么值得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