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谢恒颜已完全睡过去了,梦里无意识翻了个身,忽传来“叮”的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慎掉落了地上。
印斟应声将视线转移,随后没过多久,便在稻草堆旁发现一样极为眼熟的物事。
——那是一根近长三寸,表面粗糙不平,而尖端却异常锋利的凶猛锐物。
“骨针!”印斟心头颤动,蓦然开口。
他立马弯腰,将那锐物重新拾起来,放入掌中仔细打量了数个来回。
这一次,他几乎能肯定内心的答案……
此物必是骨针无疑,决计不会有错!
约莫三个多月前,他们在谢淙的船上互相斗气,印斟不知谢恒颜胸口有伤,便将满心的怒火撒在他的身上。等事后反应过来真相如何,印斟自是觉得愧疚万分,尤其对傀儡左心口的骨针印象深刻,遂迄今为止,仍在为着此事耿耿于怀。
他是记得的,当时谢恒颜很疼,已然疼到万念俱灰的地步。印斟更是慌得要命,生怕谢恒颜承受不来,在他眼前直接断气。
他们一度以为谢淙内心扭曲,喜将凌虐他人作为平生一大爱好——尤其以虐待他亲手养大的儿子为主。
但在事实上,两个人一路历经无数磨难,提心吊胆地过了好一些日子,中途谢恒颜甚至惨遭海水腐蚀,全身溃烂,几次险些命丧黄泉……到最后还是无比坚强地活了下来,跟没事儿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每天活得无比自在。
至于最开始心口那几根要命的骨针,一早便与业生印长在了一起,再没有哪次痛过或是痒过,就好像它们从来未曾出现一样。
然而现在,这玩意儿就近在印斟眼前,毫无征兆地掉了出来。
他将它实打实地握手心里,感受不到任何活人应该有的体温……它就与傀儡的心口一样冰冷而空洞,同时又是锋利的,尖锐的,似能无情夺走一切的凶猛之物。
“颜颜,醒醒!”
印斟又开始慌了,一手攥着骨针,一手猛推谢恒颜道:“喂,别睡了,你针掉了!”
谢恒颜面色嫣红,不知怎的,似隐约泛有一丝病态的色泽。彼时他双目紧闭,睡得尤其憨熟,任由印斟如何摇晃也未能惊醒,倒是下意识把脸埋进草堆更里一处,不愿让任何杂音前来搅扰。
“谢恒颜!”印斟铁青着脸,心头狂跳,连最后那点耐性也磨没了,登时上去掀他被子道,“起来,不准睡了!”
“啊!”
谢恒颜嚎了一声,一个猛子坐起来,酒劲顿时退去大半。
印斟这才松一口气,待要拿着骨针上去,谢恒颜已转过头来,极是恼火地道:“印斟你干嘛!刚要我睡的是你,突然叫我起来的也是你……存心想吓死我是不是?”
印斟急忙解释:“对不起,我是有话要问……”
偏在这时,有村人在帐外一声高喊道:“乌骞!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回去,你娘那边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