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斟拖着一个胡乱挣动的谢恒颜,走在回自家帐篷的路上。周边大多数的村民老早熄灭帐内烛灯,四面八方尽数黑暗的一片,虽是骇得静谧无声,印斟还是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份持续已久的死寂状态。
他说:“你今日怎的如此毛躁?乌纳本就情绪不稳,你委实不该再说那些话。”
谢恒颜让他捉在手边,动来动去,像只无所适从的小狗。
印斟只觉谢恒颜同往日相较起来,忽变得有些莫名的浮躁。那是以往从未流露出的焦虑……以及不安,至少自他们相识以来,谢恒颜不曾有过类似这样的情绪。
在他固有认知里的傀儡,总归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温驯模样,就算遇见什么突发事件,也不会迫使他转换态度,无端说出什么伤人刺人的话来。
但谢恒颜今天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在为着什么事情着急上火……明明造船出海,是印斟正记挂着的一处心结,而谢恒颜却表现得比他还火急火燎,仿佛要急到当场跳脚一样,时刻都在等待一个满意的结果。
印斟自然不懂他心中所想,遂忍不住继续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谢恒颜说,“只是看到乌纳刚刚的样子,很生气而已。”
印斟想了想,还是说道:“他那只是正常反应。方才容十涟也说过了,不是每个人都能迅速适应身体的变化。”
“适应需要用到那么长时间吗!明明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就算矫情也要有个度啊!”谢恒颜气恼地道,“什么已死之人该有的样子,他既这么排斥业生印的存在,自己动刀摘下来不就好了!”
“……你冷静。”印斟平淡地道,“再急也没用,乌纳如果恢复不来,一切都得照常进行。”
谢恒颜偏头看他:“我这是在帮你!”
印斟叹道:“我没说要你这么帮。”
“当初是你自己说的,不想在岛上浑浑噩噩待到老死。”谢恒颜两脚在雪地里跺来跺去,“我想帮你赶紧出岛,如果再不抓紧时间离开的话,你很快就会死在这里了!”
“可依照适才那般做法,除了会走极端触怒到乌纳……也不会有什么显然的成效。”印斟道,“你帮人也要讲究基本法啊,乱着急发脾气有什么用?”
谢恒颜却道:“我对乌纳没什么好多说的!自己不愿惜命,回头还要怨天尤人……早知道不救他,让他死了倒好!”
印斟还是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能让谢恒颜硬生生气愤到这般地步。
其实于他本身而言,当初刚入岛时,那份强烈想要离开的顽固心态,早已在数月以来的平静日子中,渐渐地打磨消停了不少。
有时候印斟甚至在幻想,若非是眼前死亡的脚步在时刻不断地逼近,他也很想像大多数村民一样——两个人,一顶帐篷,未来兴许会收养一些活泼爱闹的孩子。
往后就像这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永远不受外界打扰的祥和生活。
但那在现实是显然不太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