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容十涟倒下那会儿,杨德奕原想安排他也一起前去照料,正好增进一下母子间的感情。谁料这小毛孩就是什么也不听,而且不光这样,偏连家里的田地也不愿帮忙打理,一口一口“那个女人”、“那个姓容的”,竟连普通一声“容姨”也不肯开口去喊。
杨德奕与他交涉一晚上,未果,中途散步散到池塘旁边,就刚好撞见印斟和谢恒颜两个人,窝在草丛深处蜜里调油。
这时乌骞刚吃完饭,又好死不死地来了一句:“我正好想问来着,男人和男人……也可以那个吗?”
杨德奕:“……”
印斟:“……”
谢恒颜:“到底什么是那个?”
乌骞:“就是羞羞的事。”
谢恒颜:“羞羞的事,不应该是亲亲吗?难道还有别的……”
“没有,你吃你的。”印斟夹来一块大萝卜堵他的嘴。
杨德奕咳了一声,道:“不开玩笑,说正事。”
印斟也回过神,问他:“您为什么要问我会不会医术?”
“我想过很久了。”杨德奕突然道,“这道业生印,摘下来,转给乌纳用吧。”
“什么?”
另外三人同时发出惊喝。
乌骞更是连碗筷也吓得掉了:“村长,您在说什么呢!”
“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杨德奕面容平缓,就像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样,“于你而言,是这样。于乌纳未出世的孩子而言,更是如此。”
“可业生印这样物事,怎能随便让给他人使用?”谢恒颜无不悚然地道,“真要摘下来,您自己就没命了啊!”
杨德奕仍是无波无澜地道:“所以才说,我想通了。”
印斟冷漠道:“我觉得不可行。您在做下决定之前,难道没考虑其他村民会怎么想?所有人都需要业生印的帮助,并不仅是乌纳一家人。”
“不,我想他们……更需要得到乌纳的引领。”
此话初时,杨德奕却是陡一弯腰,扑通一声,自印谢二人面前屈膝跪地。
印斟瞳孔骤缩,待要上前制止,直到他低头望见杨德奕布满苍老细纹的眼底,竟已出大片湿热浑浊的泪!
印斟:“村长……”
在那瞬间,他便被彻底地震撼到了,甚至未及说出任何用以拒绝的话来。
“我已经……整整一百四十岁了。”杨德奕微弓着腰,迫使整个人以一种异常诡异的姿势,跪伏在印斟脚下,几乎是一字一句,尤为艰难地道,“这么些年过去,我早就活得够了,活得腻了。一副衰老无能的身体,除去没日没夜地继续活着,又能多去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