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说。”印斟忙把谢恒颜赶到一边, 自己唬着脸对乌骞道,“这么晚不去睡觉, 一人在村里乱晃悠什么?”
乌骞两眼还是红的,显是方才哭过一阵, 但现在似乎缓过来了, 只嘟着嘴,不高兴地与印斟道:“我在和村长一起散步!”
印斟疑道:“村长?”
随后另又听得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草丛里忽地冒出杨德奕一颗花白的脑袋,此时正朝向印斟由红转绿的俊脸,无比尴尬地挠头笑道:“抱、抱歉, 本来没想出来打扰二位, 是乌骞他……”
印斟:“……”
谢恒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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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原本透黑的天已渐蒙蒙亮了。照看乌家夫妇的村民们换过一批又一批, 而部分准备出海捕捞的渔民们,现正整装待发,像往常一样前往海滩码头集合。
而在杨德奕所居住的那顶小帐篷里,这会子刚燃起一团火堆, 中间架稳一口小锅, 里头咕咚咕咚煮着一些零散的热食。
杨德奕、印斟、谢恒颜适才忙过一个晚上, 甚至连饭也忘记要吃,眼下正好得空片刻,三人早已饿得头晕眼花,杨德奕干脆把他们都叫过来,备好食材和热锅,连着今晨的早餐也一并吃罢,多少算是节约一顿饭食。
偏偏此时此刻,印谢二人难得一次主动亲热,刚又叫面前一老一小齐齐撞破,印斟本来面皮就薄,如今更是尴尬得要命,半天僵着张脸,愣是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至于旁边那只傀儡,原没觉得有什么好害臊的,可乍一瞥见印斟反应,自己便跟着生出几分腼腆的窘态。反正印斟不说话,傀儡也不说话,两人就默默裹着外袍,蹲在火堆旁边哧溜喝汤。
不多时印斟却侧身过来,偷偷往谢恒颜碗里扔了一条小鱼,道:“吃。”
谢恒颜闻声抬头,随后红着那张漂亮的小脸,努力冲印斟挤出一抹笨拙的微笑。
“年轻人就是好。”这时杨德奕也笑着叹道,“我和我媳妇原来也像这样,成天待在一块,简直腻歪得没完。”
印斟沉默低头,盯着锅里不断上涌的白气,不做多余补充,也不做任何反驳。
“我还没有与印斟成亲,他不能算是我媳妇。”谢恒颜却是一本正经地开口解释,末了,又特别骄傲地朝印斟道,“我们是朋友,不是伴侣……对吧!”
印斟当场黑脸,抬手往傀儡嘴里塞进一颗鸡蛋:“就你话多。”
谢恒颜:“……?”他又理解错了不成?
“噢……是这样。”杨德奕意味深长地笑了,也不知怎的突发奇想,忽神神叨叨地念出一句,“反正不管如何,至少人还在的时候,须得知晓何谓珍惜啊……世间大多数的痛苦,并非源自求而不得所带来的挫败心态,而是屈服于生死两隔带来的无可奈何——人若一死,便当真什么也不会再留下了。”
但很显然的,帐内其余三人心不在焉,完全没把这番话听进耳朵里。
乌骞忙着低头扒饭,谢恒颜疯狂给印斟碗里夹红枣,印斟则拿鸡蛋豆腐糊他一脸,到最后就差动手打起来了,杨德奕却顾自在旁说道:“相识相知易,相爱相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