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印斟与康问先后拜入成道逢门下,都是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过誓磕过头的——因着自知与妖孽之间不共戴天,所以这多年来才能秉持同样一份信念,游走四方,斩妖除魔,将璧御府的教诲当作是终生唯一的方向。
但现在突然有一个人冒出来,告诉他原来所了解到的那些,都是错的。甚至当年一众惨死在妖孽爪下的无辜百姓,有很大一部分是葬身于自己人之手——这样的话,让一个从小受到成道逢严格熏陶的“得意门生”,又如何能够接受得来?
所以此时印斟第一反应,还是义无反顾地反驳:“你想多了。康家那个孩子现在过得很好,是成道逢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人,不曾有过一日的苛待。”
“成道逢是你什么人?”容十涟突然问。
“他是我师父。”印斟丝毫不隐瞒,“我不认为他的做法有何不妥,一切都是为来枫镇的安宁着想。”
谢恒颜急道:“印斟……”
“很好,他是你的师父。”容十涟点点头,“那我要不要再告诉你一件,最让我毕生难忘的事情?”
印斟道:“不必,我不想知道这些。”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谢恒颜却适时把他给拖住了。
“成道逢是你师父,那曲蓉一这个人你不会不认识。”容十涟说。
而刚巧听到这里,谢恒颜目光一动,几乎是不可自控地跳了起来:“你认识曲蓉一?”
印斟冷漠地别开脸。现在这些话题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化的东西。
一直以来,他和康问将成道逢奉若神明,璧御府的收留便等同于再生父母,包括自出生以来的所有一切,也都是成道逢给的——而到现在,成家于印斟有恩,他确是没权利揭晓成容两家黑暗的过去,自然更容不得旁人去刻意诋毁。
如今印斟只想要走,谢恒颜死活扯着没让,眼看又是一场拉锯战迫在眉睫,容十涟却异常冷静地说道:“之前成道逢娶曲蓉一过门的时候,容磐差人上门送去了大批贺礼。但你知道为何这女人后来死了?所有人都说她是被傀儡杀的——那试问成道逢如此厉害的身手,外加璧御府百年不破的伏妖法阵,他是如何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死于妖祟之手?”
谢恒颜五官微僵,顿时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印斟更是骤然侧目,声线愈发冷凝:“你想表达什么?”
“人是成道逢亲手杀的。”容十涟面色不变,仅抬起一手,无声指指自己的发顶,“因为曲蓉一头上顶着一枚硕大业生印,所以是需要强行抹除的首要对象。”
此话一出,同时裹挟着帐外呼啸而来的阵阵寒风,顿将印斟整具身体都吹至冰冷麻痹。
就像是忽然听见一句荒诞至极的冷笑话一般,印斟莫名想笑,又死活笑不出来,他勉强牵动着嘴角,却感觉心脏某处位置似被人用针扎过一下,疼到四肢百骸都在为之震颤。
而在这时谢恒颜悄悄握住了印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