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颜:“你有多少把握?”
印斟:“没多少把握。”
谢恒颜翻白眼道:“那你说个屁。”
“什么话?”印斟皱眉反驳,“没把握就完全不试, 到最后都干坐着等死吗?”
“倒也不像你说得这么绝对……”
谢恒颜坐在旁边,硬生生与印斟干瞪着眼。待得片晌过后,他又把小手伸进上衣口袋里,窸窸窣窣地翻来捣去, 也不晓得在忙着干什么。
印斟问他:“你找什么?”
谢恒颜活像变戏法儿似的, 左摸右捞,最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团子, 置于掌心缓缓铺开碾平。
印斟原本以为, 会是傀儡闹来玩的一些个小图小画, 纯属无聊娱乐罢了。
——不想当那纸团彻底展现于人眼前之时,其间内容却委实让印斟狠狠震惊了一道。
但见于那纸面正中央处, 赫然是以粗制墨块一笔一划, 精心勾勒出的一艘浅淡船形!
虽说只是再简陋不过的一纸小稿, 但其首尾之间部件俱全, 包括甲板与底板的构造皆已绘得大概, 如若静下心来稍加修饰,便可算得上是一张完整的结构图纸。
印斟低头盯向那张小破纸团,心头不住狂跳,一时竟连话也说不清楚:“这……这个是……”
“你忘啦,我爹原来做什么的?”谢恒颜无比自豪地扬了扬唇,“谢淙以前还住铜京岛的时候,就一直喜欢研究各式船类。在他手下绘出的船体图纸数不胜数,但凡只叫我看过一眼,就能画出完全一样的东西——不管货船还是渔船,基本都是过目不忘噢!”
印斟目光不动,仍旧死死集中于纸面之上,片刻也不曾有过停歇。谢恒颜生怕自己不被人夸,偏又贼兮兮地凑上前去,尤其谄媚地道:“怎么样啊斟哥哥,我是不是特厉害?”
言罢只觉浑身一轻,便被印斟抱小狗似的,活生生给托举起来,正儿八经端放在半空当中,凝神一阵细细端详。
印斟心说,这何止算厉害,简直就是捡了块宝在手里,不知蒙了多久的灰——他原来从不知道,这傻子傀儡竟有这样多的能耐。
但要说起来,也怪他自己发现得太晚,之前谢恒颜还在拂则山的时候,就已在绘图这方面展现过极其高的个人天赋,只不过印斟一直没留意罢了,倒是由此耽误了这样长的时间。
“你什么时候画的图纸?”印斟忍不住问,“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谢恒颜让他这般抱得手足无措,登时破口大骂道:“傻子,你当然不知道!你天天只会寻我吵架,几时注意我在做些什么!”
印斟却认真与他道:“对不起,是我不对。”
“放我下来,笨蛋!”谢恒颜气急败坏道,“你别高兴太早,我只会画,又不会真的造船!这玩意儿画起来容易,真要干起事来,不一定能成功的啊……”
“这个我知道。”印斟稍适松手,将傀儡放下一些,搁回自己腿上扶好坐稳,“但……如果有图纸的存在作为前提,不愁找不到船匠。能做这些的,村里应该大有人在。”
谢恒颜拧眉道:“那也得人家愿意才行。”说完才又想起什么似的,微微挪开了脸,很是别扭地道:“但你……不用太担心啊什么的。这事须得从长计议,真要办起来,中途多少会有一些坎儿……至于成不成功,那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