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在不久之前,这只自称很讲责任担当的傀儡,还信誓旦旦在他耳边说:“斟哥哥,我想以后都给你一个人做饭。”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然而转头这些话就通通拿去喂了狗。
印斟兀自站在一旁,怀里揣着满满一袋子的贝壳,听它们彼此撞击发出清脆短促的鸣音——忽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
这只傀儡是他捡回来的。
是他亲手喂的馒头和粥糊糊。
是他给了他可以藏身的地方。
也是他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抢救回来。
所有谢淙不在的日子里,印斟都可以独享傀儡对他产生的全部依赖。
但现在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自从那日入岛以来,他们好像离得很近很近,又好像离得很远很远。许是相互接触的亲密程度在与日俱增,导致两人在一起的大多数问题,也在一点一点不断地放大延伸,最终到达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要说人与傀儡之间,阻隔着不可跨越的山海,这也绝非是印斟当日对着谢恒颜信口开河——因为有些时候的事实就是这样,也只有眼前亲身的经历,才会使人渐渐明白得透彻。
因此印斟朝谢恒颜走到一半的时候,倏而觉得腿脚乏力,干脆抱着膝盖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是真的感到累了。
是身心俱疲,也是从未有过的迷茫无措。
印斟眯着眼睛,表情哀怨地看着帐篷门口一只傀儡一只狗。月色把谢恒颜的背影拉得老长,他穿着村里很常见的一身粗布短衣,脚下是双并不怎么保暖的半旧草鞋,约莫是因着夜晚的海风委实太冷,他蹲在门前时,把两只小手捂在狗肚子上取暖,以至于大半边的身体,几乎都借此与金针紧密依靠在一起,就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那时印斟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把邪火。
他也惊讶于自己竟会妒忌一只四条腿的畜生。
但等到真正回过神来的时候,印斟已经把谢恒颜连人带手边的金针一起,牢牢实实拨进了自己怀里,就好像是一只落魄到底的流浪狗,在拼命占领属于自己的食物一样。
谢恒颜乌黑的瞳仁猝然发出未知的战栗。他甚至未及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紧跟着眼前大黑,周身传来一股尤其熟悉的暖意。
——那是源自于印斟,独有的那份暖意。
“你……你干啥?”谢恒颜连话都说不稳了,耳根子涨得通红,大着舌头拼命问道。
可就在这时,印斟把脑袋埋进傀儡左边的颈窝里,轻轻拿头顶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