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同伴可以放弃挣扎了。”容十涟无不颓然地道,“根本不可能从这里出去,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办法?符纸,法阵,结界,我什么都试过了……但都完全没有任何效用。”
“有人认为不能走,所以他死在了这里。但有人认为可以走,他总会有一线生机。”谢恒颜道,“既然二十多年前,曾有人从这里成功离开过,那说明海域周围的异象并不是无懈可击。”
容十涟无比头疼地道:“你这小妖怪,想法是很乐观。但你有没有考虑之后某一天,你的同伴也会像大多数岛民一样,突然暴死,走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届时你又待如何呢?”
“印斟不会死的。”谢恒颜毫无波动,甚至堪称是肯定地道,“……我怎么可能会让他死。”
容十涟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原还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忽然帐外响起一声突兀的高喊,似是乌纳尤其兴奋地出声吼道:“涟妹,我回来了!”
帐中二人同时偏头,便见那室外正是斜阳西下,原这一番实打实的对峙下来,不知觉已等到太阳落过山头,薄弱的红光漫了满天,洒在帐篷外随风扬起的粗布帘上,却是少有的温柔与缱绻。
打渔回来的男人握着钓竿与渔网,外带整整一大麻袋活蹦乱跳的鱼虾,彼时走进门来,面上俱是一种踏实而满足的幸福感。而容十涟听到声音,也慌忙敛去适才颓丧不已的神情,转换得一张亲昵的笑脸,不由分说朝乌纳迎了上去:“纳哥,辛苦你了!”
谢恒颜倒是头次见得这夫妻二人面见之时无比亲昵的场景,心头生出几许艳羡,嘴里却还是干巴巴地,直向乌纳问道:“乌大哥,印、印斟呢?”
乌纳这才注意到谢恒颜也在这里,后又随口答道:“在后面吧,这会儿估摸在寻你人呢。”
谢恒颜顺手把帘子掀开,果然一眼瞥见印斟在人群之中的高挑身影。这厮长相还当真是挺耐看的,纵是一袭俗不可耐的渔民打扮,也丝毫不掩从他周身传来那些冷厉逼人的锐气。
但锐气归锐气,谢恒颜老远瞅他手里拎着个小桶,人家渔民肩头扛着大包小包,都是刚捞上来的新鲜鱼虾,独印斟提那么小的一点,活像挂尿壶似的,瞧来甚有些滑稽。
于是乎,谢恒颜大摇大摆地跨过去,在距离他数尺远的地方,冷不防出声喊道:“哎呀——斟哥哥,你回来了?”
显然印斟也看到他了,许是今日并无什么惊喜的发现,斟哥哥的表情仍然平淡而麻木,也只有在瞥见谢恒颜的一刹那间,极不自然地抽了抽眉角。
果不其然,下一刻,这傻狗又是一头贴在他的腰上,顺带无比眷恋深情地道:“我的小心肝,你一个人出海怎可以不带上我,要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前,时刻为你遮风挡雨!”
“你真的是够了……”印斟一下子没忍住,烧红了耳根,低低对他说道,“好好说话行不行?”
谢恒颜在印斟怀里一连蹭了好几下,最后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那只不起眼的小木桶——随后拉到手边无意一看,里面正稀稀拉拉躺着几只小虾,半死不活的,连钳子都没长齐。还有一条青灰色的小鱼,拇指般大小,沉在水底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的。
“今天撑船在岛外转了几圈,什么都没发现……而且海上风大,我们都没久留。”印斟别过头,极不自然地道,“所以我……学着那些渔民,想捞几条鱼上来,给你煮……鱼片粥。”
谢恒颜低头瞧着那只可怜的小桶,忽地一个没能忍住,偷偷笑了出来:“喔,这是你钓的……鱼啊,好大一只诶,比我的指甲盖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