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会说话了?”谢恒颜一把扯过印斟的外袍,尽数捂在脸上擤鼻涕揩眼泪,末了还不忘一抽一抽地反问他道,“没读过书吗你……为啥就这么招人恨呐!”
印斟也不好跟他争辩究竟谁没读过书,这会儿傀儡需要情绪宣泄,也就由着他宣泄也罢,想怎么翻天覆地地折腾,都无所谓了。反正闹成这样,之后肯定要找地方沐浴清理一下,否则依照印斟深度洁癖的性子,再过那么一会儿,怕是就得活不下去了。
“我本来也不会与人相处。你要觉得招人恨……我也没办法。”
印斟如是说着,原想顺手拍拍谢恒颜的脑袋,却被这傀儡一爪子直接拍开了:“别摸我!脏死了你,不讲卫生!”
印斟:“……”
他低头瞅着自己胸前沾湿的一大片,真的很想问问谢恒颜,他俩到底谁不讲卫生。
然而想归这么想了,印斟自然也没把实话说出口。
事后他们又各自用外袍擦了擦脸,简单地清理过一阵,由于时间太晚,本身环境也差,便没想过还能立马烧水洗澡。等到谢恒颜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他也已哭得精疲力竭,两人干脆把脏的衣裳都扔一边,只着一身里衣并肩躺回了稻草堆上。
这会儿谢恒颜也懒得催印斟下床了,两颗杏眼又红又肿,嗓子也是沙的,而印斟就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平躺着,先时谁也没说话。然待得片晌过去,谢恒颜冻得不行了,又委屈巴巴地凑了过去,冰凉的手指揪着印斟的胳膊,克制不住地挠来挠去,当真叫人觉着可怜又想笑。
于是印斟回握了他一边手掌。虽也只是简简单单握着,但活人的掌心就是与傀儡不大一样。
印斟的身体,总是淌着一股用不尽的暖流——而谢恒颜则永远是尸体般的冰冷。两人侧身靠到一起,额头抵着额头,肩膀并着肩膀,此番方觉疲惫一天的身心,终在一点点地松懈下来,随着双方的贴近,而不断传达着某种异样的温情。
也就这样安静无言地躺了一段时间。
久到印斟以为谢恒颜要睡着了,然而乍一侧目,却见傀儡那双明亮的杏眼,彼时在周遭全然黑暗的环境之下,正纹丝不动,异常专注地凝视着他。
“……怎么没睡?”印斟问道。
谢恒颜道:“想事情。”
“想什么?”
谢恒颜道:“想你方才问我的事情。”
“……”印斟有点头疼地道,“你不愿说,我便不多问了。”
谢恒颜那头却没声音了。印斟试图看清他的表情,但始终没能看清,最后也只好低低地说:“先休息吧,明天再……”
“这根本不是我愿不愿意说的问题。”
谢恒颜忽然开口,不经意地打断他道:“你方才在问我之前,其实已经猜到我是怎么想的。但你之所以还要追着发问,是想坚持得到那个准确的答案……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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