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颜瞅着他淡漠如初的表情,愣了足有片晌之余,忽而像抽了筋一样,竟又是倒地一瘫,蹬开两腿,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
“你还哭什么?”印斟只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别哭,别哭了……你……”
他当真是无所适从了,定在原地呆怔了半天,最终“啧”的一声,半蹲下去,拉着谢恒颜的一边手腕,将他兜头一并带进怀里,稳稳实实地摁住。
“——不要哭了。”
于是哭声戛然而止,世界瞬间随之安静下来。
谢恒颜瞳孔骤然一缩,随即整张面庞被迫埋入印斟的前襟,再也哭不出声,便只剩一对肩膀在外抽抽搭搭,颤抖不停。
“别哭。”印斟摊开臂弯,难得温柔地捧着谢恒颜的后脑,轻轻拍抚着说,“……你别哭了。”
——其实印斟并无安慰人的经验。加之如今条件限制,他们就只能窝在这处狭窄又拥挤的小暗间里,彼此相对,听窗外海水扑打着船身所发出细微的声音,却并不能因此感到半分的平静。
“以往疼的时候,倒没见你哭成这样。”印斟无奈低头,小心替谢恒颜顺起了后背。
这只傀儡,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就与他本人一样温顺柔软。
印斟每每在抚摸他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捋过发尾,将那整一块地方,拨弄得更糟糕一些——好似这样看来,谢恒颜便不再同以前一样,显得愚钝顺从,继而生出几分叛逆凶狠的味道。
“你原来也是知道……我会疼的。”谢恒颜嗓子沙得可怕。大概也是哭得太猛,彼时伤得厉害,一时半会儿难发出声。
印斟想了半天,也还是那句:“……对不起。”
谢恒颜说:“我知道了,你不必再道歉。”
印斟却说:“那你别哭了……我不擅长安慰别人。”
“也不是为着你哭。”
“……”
印斟停了片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可是,你在对着我哭。”
谢恒颜固执地道:“我想哭。我难受。”
印斟闭了闭眼睛,轻轻拍着他的脑袋,说:“那你接着哭吧。”
经他这般一说,谢恒颜吸吸鼻子,反不再执着于掉泪,而是躬身缩了又缩,试图紧贴着印斟,朝他靠得更近一些。这一回,倒是实打实与他紧密依偎在了一起,就像两个走投无路的人,在死胡同里碰对了面,最终只能包团在一处取暖,互相索取对方身体里最后残存的温度。
“不如,你带我走吧。”冷不丁的,谢恒颜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印斟疑惑地抬头:“……?”
“我知道,你这人面冷,但是心热。”谢恒颜颊边泪水尚未干透,却已伸出两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握实了印斟温热的掌心,“反正,也没人能看出来我是傀儡,你随缘带我去什么地方……安一个家,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