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斟大步上前,几乎是提着那厮的衣领将他硬拎起来,随即直截了当往肩上扛。
谢恒颜原是专心致志盯着河面发呆,如今骤然受到惊吓,险些又给他狠狠咬上一口。好在半途刹得够快,回头一眼瞅见印斟的正脸,便当场愣住,只剩半截牙尖尖还龇在外边,凶相里泛着一抹天然的痴傻。
印斟皱眉:“牙收回去。”
谢恒颜立马就收了,顺势伸手把他往旁边推:“放……放我下来!”
印斟纹丝不动:“放你下来?昨晚没闹够,生怕没人看见吗?”
“哎,不是……”
谢恒颜被他扛在肩上,泥鳅一样胡乱扭动:“先放手,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印斟道:“再折腾,就回璧御府里折腾——容家两个人都在,你去和他们讲道理。”
“不……唉,不是……”
“不是什么?”
“我昨晚见到我爹了。”谢恒颜满不情愿道,“怎么别人家里的事情,你也要管?”
印斟神色微凝:“……你爹?”
谢恒颜小声道:“是啊,我追他追了一路,最后看着人从河里消失的。”
印斟显然不信,反是冷笑道:“你在梦里见的吧。”
谢恒颜眼看他又要往别处走,顿时急得乱扭乱挣:“喂,是真的!你放我下来……印斟!”
印斟:“撒谎也要有个底线!”
“我没撒谎!”谢恒颜忙道,“不信你看我胳膊,他帮我接好了……还顺便补了两根钉子,啊……!”
印斟怔忡之下,竟是手劲一松,任由谢恒颜从他肩头滚了下去,朝地摔得稀里哗啦一声闷响。
*
正午的祠堂依旧荒无人烟,门前石阶上累积有大小数片水洼,再经一阵细雨冲刷,即刻泛起星点成圈的涟漪。
而门后一坐一躺,正歪歪斜斜并着两人熟悉的身影。
谢恒颜弯腰蜷缩在墙角,伸手在身后反复用力地揉,一边揉一边喊:“……我的老天,你到底是不是人?这样摔得我有多疼,我……唉,简直对你无话可说。”
印斟紧贴火堆靠坐,手捧一口小锅,里头隔夜的稀粥咕咚咕咚直冒着泡。
半晌过去,他才出声问道:“你爹会修傀儡?”
谢恒颜反问:“你不应该先问问我有没摔伤?”
——他现在还有力气嚎,一般说明问题不大。
印斟凉声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谢恒颜翻白眼道:“是,他会,会会会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