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封偿翻身自床头坐起的那一瞬间,谢恒颜几乎能异常清晰明了地瞥见,男尸漆黑下陷的眼眶底部,正泛起两束狰狞可怖的红光。
他麻木而机械地重复道:“你来,试一试。”
康问当即骇得心如擂鼓,面色发青:“我……”
话没说完,已被谢恒颜倏而伸来的手掌用力盖住。
他的掌心细腻冰凉,即便在这热流升腾的绵长夏夜,亦带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寒意。
康问微侧过头,谢恒颜只僵声道:“康问,你师父难道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说……”
——话。
最后一个字,尚没能来得及落下尾音。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地面震颤,房梁塌陷,整间旧屋蓦地发出摇摇欲坠的警示之声。
那方才还躺在床面动弹不得的腐尸封偿,此刻手脚错位,关节扭曲,几乎是以一种无法逆转的诡异姿势站直腰身,缓慢向屋中面面相觑的二人挪开了脚步。
“这他妈,到底是……”
康问目眦尽裂,同时伴随一声惊恐到极致的惨嚎:“什么东西啊!”
喀哒、喀哒。
喀哒、喀哒。
——愈渐朝前逼近。
实际对于自小受尽印斟与成道逢保护的康问而言,眼前的东西,他知道是妖,但他无法区分对方归于一个怎样的种类,甚至不知该如何才能正确地加以防范。
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紧拽手中稀稀拉拉数张符纸,一股脑地投掷出去,纷纷拍向封偿不断放大推近的正脸。
“僵尸?厉鬼?还是……山猫化人?”
康问颤声喝道:“总该不能……是只狗熊精吧?”
然而符纸抛掷出去,打在封偿腐烂瘦削的脸上,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无关痛痒。
头一次,在面对未知情况的异类妖物跟前,康问彻底软了脚跟,几乎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绝望。
这时谢恒颜才在他身边,缓缓开口说道:
“是傀儡。”
康问瞳孔骤然一缩:“什么……什么是傀儡?”
“……看来你师父,像是瞒了不少东西。”
谢恒颜不动声色地卷起袖管,跨步上前,面向封偿持续走近的方位,嘲讽说道:“他难道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心爱的小徒弟,会不慎栽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