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斟:“……”
谢恒颜强忍牙痛,甚至勉力挤压唇畔, 牵扯出一抹堪称半痴半傻的灿烂笑容。
有那么一瞬间, 印斟真的以为,眼前这人不是在忽悠, 而只是单纯的吐词困难。
于是他保持着良好的耐心, 温柔,缓慢, 不带一丝责备的语调,继而诱导眼前看似弱智的谢恒颜道:“慢点说, 一个字一个字, 说清楚。”
谢恒颜:“乌——拉——”
印斟忍不住问:“你是真的说不清楚,还是因为牙痛?”
谢恒颜指了指红肿的腮帮, 说:“牙痛。”
印斟:“牙痛你能说, 别的话你说不出来?”
谢恒颜理直气壮:“……乌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
印斟:“……”
隔会儿康问的鸡蛋也送过来了,印斟亲手给它剥干净壳,递到谢恒颜嘴边:“先拿着, 明天还没消肿, 就去看大夫。”
谢恒颜蛋都快吓掉了,连忙尖着嗓子重复道:“窝不干大夫(不看大夫)!”
“省省吧你, 看大夫还得多掏钱呢!”康问懒洋洋道, “万一你这当小倌的毁了脸, 我师兄可就真得娶你回家了。”
谢恒颜一手捧着一颗熟蛋, 痛不欲生地问:“鸡蛋有用?”
康问道:“当然有用, 厨房里还有一筐生蛋,记得煮熟再拿。”
话虽是这么说的,如今夜已三更,众人也没力气再怎么折腾。康问转头回房以后,印斟便扶谢恒颜上衣柜里躺着,临拉柜门之前,印斟再三重复道:“听明白了,等你牙不疼的时候,该说什么,你全都给我交代清楚。”
谢恒颜翻白眼:“系系系,都听梨的(是是是,都听你的)。”
印斟又道:“还有明天,不消肿就必须看大夫。”
谢恒颜躬身将被褥一卷,负气道:“几道惹,梨打人很痛,我不想鹅梨(知道了,你打人很痛,我不想理你)。”
印斟扶在柜门前站了一会儿,总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待得片晌沉默过去,他终是再一次于谢恒颜枕边开口:“鸡蛋……你会用吗?”
谢恒颜:“我又不是撒子(傻子)。”
印斟咳了一声,说:“记得用热的。”
谢恒颜:“哼。”
然而在这极不踏实的一晚熬过去以后,第二天早上印斟和康问刚出房间不久,便听厨房里的霍石堂厉声喝道:“康问你这臭小子,还说你昨晚不是偷吃夜宵的!”
康问一头雾水,刚想问上一句咋回事啊?便听那暴跳如雷的霍管家继续吼道:“一筐子鸡蛋全吃没了,你是生得几个胃啊?”
康问冷冷回头与印斟对视一眼,二人有预感到大事不妙,赶忙三两步跑回房间将柜门拉开,猛地朝里一看——
呵,真是绝了。只见那昨天还活生生一个会顶嘴的臭小倌,这会儿腮帮子倒是没在鼓了,唯独一张俊脸上泛着一丝极其难看的乌青……外加嘴角边缘,好像还挂着几片乳白色的蛋壳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