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那眼神尤其冰冷。倒着实让谢恒颜有些骇着了,一双圆溜的杏眼微微下垂,半天没敢再吭出一字半句。
康问一起跟着识相闭嘴,一时想闹也闹不起来。
——别蹬鼻子上脸,会招人厌。
也是因着印斟简简单单那一句话,一直持续到当晚回家的路上,谢恒颜都额外地老实安分,几乎是在夹着尾巴做人。
康问一见他那副怂巴巴的样子,便忍不住对印斟道:“师兄,还是你厉害……你看那小倌怂得,傻狗直接变成了鹌鹑。”
印斟淡声道:“你也少说两句,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哎我知道,知道!”康问撇嘴,“我的心思,啥时候歪过?”
印斟冷冷瞥他一眼,这小子立马就立定站直了:“对不起,我的错!我不该存歪心思,惦记人家姑娘!”
印斟沉默了一会儿,说:“罢了,你如今年纪不小,确是时候……该找人一起过日子了。”
康问忽然有些丧气:“就算是这样,也没遇着几个心仪的姑娘。”
“师父早前帮你留心过京城容府的姑娘。”印斟说,“只是近来事务繁忙,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容什么?容府?”康问瞪眼道,“不不不,这门亲事,我想还是算了……真要娶了容家的婆娘,我岂不成了上门女婿,天天被压榨!”
印斟无奈:“你不乐意,人家姑娘也未必情愿。”
“反正我不嫁……呸,不娶!”康问气呼呼道,“师兄还不是一把年纪,老光棍儿了,打算一人过一辈子不成?”
印斟:“……我在说你。”
“我不管,师兄都没成家,我也不急。”康问道,“再说了,你总不能真把那穷酸小倌娶进门吧?师父若要知道,可不得当场把你俩给打断腿了?”
说罢一歪脑袋,扯开嗓子便喊:“小倌呢?小倌给我过来!”
师兄弟二人同时转身,就见谢恒颜一人跟在不远的后方,走得很慢很慢。他们一停,他也跟着停下,一双黝黑发亮的杏眼,挂在眶儿里提溜提溜地转,眨也不眨。
康问说:“我明白师兄是好心,但这小倌长期养在家里,总有一天让师父发现,你打算如何交代?”
印斟木然望着谢恒颜,没有开口说话。
“我看不如这样,咱赶在七夕之前,给他找个好人家许了,权当是做件好事。”康问抱着两臂,一本正经道,“不然成天留在师兄身边,实在不像样子。”
谢恒颜倏而退后两步,眼底具是一片悚然之色。
而印斟本人倒是神色平淡,转头对康问道:“……你去问问,这年头谁家愿意收留小倌的,能找到算你有本事。”
“也是,眼下空盏楼也拆了,这小倌没什么别的去处。”
康问挠了挠头,忽又兴味索然地唤了谢恒颜道:“喂,小倌你过来。”
谢恒颜浑身一僵,随即讷讷往前挪了两步。
康问托着下巴,问他:“你叫什么?有名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