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头狼悄无声息地从侧面卫彦压出来的缺口处踏进火圈,死死盯着我们。
才四头,还有一头呢?
梁泽仁在对面,申生在梁泽仁后面,搭着我的是什么?
那狼在我颈间喷出鼻息,我不由自主双腿打颤,将斜后那匹狼的爪子抖下去。忽有骚臭气息,火光下申生下裳的颜色加深,尿水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我肩上变轻,那狼从我身旁慢慢走向申生。申生偏去看那绿幽幽的狼眼,忽然拔腿边往沈涟的方向跑边慌神大喊:“沈涟救命!啊…”惨呼凄厉,那狼随他奔跑,活生生从他左小腿撕下一块皮肉。申生还一瘸一拐地跑了五步才倒地,沈涟抛出右手中的龙泉,斩飞狼头,龙泉在申生身旁颤动,而申生在地上哭叫抽搐,左小腿挨上地面即腐烂。
因血腥味激,火圈中的四头狼突然惊醒一般,张开血盆大口朝我和梁泽仁扑来。
沈涟抱着卫彦忽而仰天长鸣,隐有龙吟虎啸之势,震得我耳中嗡嗡作响,头晕目眩,晃动几步后,同时与梁泽仁瘫坐在地。夜空中数只飞鸟自山壁惊起,山上的乱石接二连三地滚下来,发出轰隆隆巨响。
那四头狼也被震得东倒西歪,离我们近的那头更是口鼻眼三处出血。还活着的三头全部后退两丈。
申生的左腿此刻透出森森白骨,他便又要动。沈涟长啸方毕,冲他说:“申生莫动…”
一语未完,有一头狼往申生身边退。申生哪还听得进去,臂肘使力,疯狂朝沈涟那边爬去。左腿出血越来越多,那三头狼重又亢奋,对申生一拥而上。
血气激荡,腥气弥漫,我不忍地转开头。我臂弯一沉,沈涟将卫彦交到我手上,折返到申生旁边,拔起地上龙泉,连斩两狼。一手将最后那头狼举至半空,手上收紧,一颗大大的狼头无力垂下。他才去抱起申生,申生不成人形,居然还留有一口气,模样却比死更痛苦。他血窟窿似的嘴唇开合,在跟沈涟说什么,奈何离得远,我一个字也听不见。然后在沈涟怀中没动静,沈涟放他在地上走回来。
我低头望向怀中的卫彦,他鬓角湿透,我摸上他脸,触手湿冷。如果不是胸膛尚在轻微起伏,他几无存活迹象。只差一点,他也与申生一样归于虚无了。梁泽仁专注地在中央燃起火堆后,抬头问回来的沈涟:“申生怎样?”沈涟无奈摇头。
“少受点罪也好。”梁泽仁将更多草木塞进火堆,面色苍白声音苦涩,“只是我对不住……我如何与他交代?”我正想确认对不住的是谁。“你最好同梁大人一起生火,”沈涟插口,“至少我们能先治卫大哥的饿症。”
火光映照下,沈涟手上还提着最后那头狼,渗血之处一点儿也没挨到地面。
生好火后,狼尸被烤熟,分而食之。我刚将小块狼肉触到他唇边,他便醒来。我小心扶他坐起,将更多狼肉撕成小块要喂他。卫彦哑声说:“自己吃。”他虚弱,但坐得笔直。我亲眼见他对战后,意识到无论何时,只要他清醒着,脊梁就不会弯。
六天来我们第一次饱餐。吃狼肉时,梁泽仁问沈涟:“申生尸身能否带走”沈涟说:“行路带尸身太难。”梁泽仁长叹一声:“那就......放他于此吧。”我腹中饱后,觉得申生之死不合常理。但梁泽仁在,我不便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