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不溜秋的小家伙在她的精心喂养下,变得可爱许多。每天一块玩耍一块睡觉,等到她假期结束要回去念书时,一人一狗就在楼道口流泪道别,被妈妈拿出来笑话好久。
后来的每一次长假,她都会去看它。那么瘦弱的一只小狗就陪伴着她长大,长成可以遛出去当保镖的程度。她年年都盼望着去见那只小狗,后来没多久外婆生了病去世了,家里不让养,那只小狗就在楼道边叫唤着送别她,她也哭,父母没办法,就把它送去同小区跟外婆交好的奶奶家养着。
“我有时候也还是过去看它,可是从来都没有在奶奶家见过它。每次我去找它,它都是在外婆家门口等着我。孙奶奶告诉我,它每天到了上下学的时候就会在那里待着,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
当时我对这种东西没有概念,直到后来它不知道被谁偷走了,而我也因为学习渐渐忙碌起来,又长大又经历好多事情,有一天睡不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它,想起它每次目送我离开的表情,想起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我才感觉我好像被完完整整地爱过,重视过。
家庭和婚姻里都没有体会过的爱,竟然是从它身上得到。
所以我在听到你之前的那段告白时,有些惶恐。我实在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人愿意那么远远地看着我,等待我。那种无条件被重视被爱的感觉又回来了,可是,却令我感到害怕。”
手指穿梭在他的发缝之间,勾雪梅把玩起他的发丝。
“我无法确定,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某种过往的滤镜。不过一起过了那么短短几天,我好像找到答案了。”
她浅浅笑着,月影将照亮她的侧脸,她从惶恐和害怕之中走出来,沉着许多勇气与温柔就问他。
“一藤,要接吻吗?”
在他恍惚的时刻,她又笑着说:“我们接吻吧,一藤!”
那根埋了好久的引线被点着,噼里啪啦地蔓延至他的心底。
赵一藤只停留了一瞬,很快就被她的柔情捕获。他不自觉地就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好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这张凝望许久的脸就在他的眼前,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他甚至看得见她脸上那些细软的绒毛,然后是她展露的笑。
从她的睫毛,他看见夜间扑闪着翅膀的蝴蝶。闪烁的大眼睛灵动出光辉,他也跟着笑了。
他浅浅地就贴合在她的唇瓣之上,跟预想中的一样柔软,却远比预想的更加令人心动。
这是什么感觉呢?
许多人都谈爱,多么宏大,多么深刻,壮阔得有如史诗。可是他不一样。
他爱她,追求她,没有那么高超一流的技巧,只是卑微地,仰望地追随着她。
他的爱,不是史诗那样恢弘的故事,更没有史诗般的厚度,他那只是相当浅显而懵懂的爱。
他的爱,只是一层薄薄的演算纸——载录着他所有情动的青春的演算纸。
从17岁开始,他就将这份爱意全然记载在这张演算纸上,以幼稚与天真去推演他们之间的可能。他想要以理性控制自己的爱意,最后发现,推动他所有行动的思维,都是感性,等他反应过来,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上了她的名字。
勾雪梅,漫天的大雪中勾勒出一朵梅花。
雪自天降,梅从地生。
她就好像她的名字一样,清冷得如同一片带有芳香却远在天边的淡粉色云朵,他吻在这片云朵之上,那轻如薄纸又十分浩大的爱意就被她一同带入云层。
云上的世界,爱情的世界。
简单的碰触,原来是这种滋味。
“再来一次?”
他喘着气询问,勾雪梅迷蒙着眼,微笑点头。
于是嘴唇再度相触,他们比上一次更加享受,更加沉浸其中。可依旧纯真得动人。
风花雪月不等人,要献便献吻。
在时光的错峰交叉中,命运的偶然令他们相遇相离,也终将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将他们的视线重新连结在一起——这对被身份和年龄错开的人,不再游离在浪漫之外。
爱是勇敢者的游戏,唯有勇敢者,求仁得仁。